顾海平满眼的热望:“师叔,我就是想练武,我想跟你们一起进城。” “和你父母说了吗?” 顾海平点点头,又摇摇头,神色黯然。 殷逸沉吟半晌,很久没有说话。顾海平静静地看着师叔,渐渐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却见殷逸一抬头,坚定地道:“走,我跟你父母说去。“ 顾海平又惊又喜,一颗心砰砰乱跳,跟在顾海平身后回到家里。 顾母正一句一句地埋怨他爹:“你再生气也不能打孩子呀?他说的那点不对?进城有什么不好?你不能把他送去是你没本事,你骂孩子干什么?” 顾父闷着头不说话,一口一口抽旱烟。他脾气跟所有乡下男人一样暴躁,但对这个好不容易娶过来的媳妇却真心真意地好,从来不顶一句嘴。 顾母正数落着,一抬头竟见殷逸领着顾海平走进来,她忙站起身:“殷师父,您好您好,快,快炕上坐。”顾父也跟着站起来,搔搔头,憨憨地笑。 “没什么。”殷逸摆摆手,“我来就是问你们一件事。”他把顾海平拉到身前,“这孩子腿长腰细,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我想把他带到S城去继续习武,说不定还要参加一些比赛……” 顾父顾母对视一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殷逸继续道:“孩子的费用你们不必担心,由他师父承担。而且,说不定几年以后,我们能给他解决城市户口,成为S城的人。” 这对顾家父母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遇到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城市户口仿佛进入天堂的入场券,多少人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力甚至牺牲了一辈子,才弄到那么一个小本本。顾父激动得语无伦次:“这怎么好,这怎么好……”顾母热泪盈眶:“殷师父,真是,真是太谢谢你,太谢谢丛师父了。你们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这辈子都忘不了。”她按住儿子,“快,给你师叔磕头。” 顾海平跪下去,恭恭敬敬向殷逸叩了三个头。殷逸也没让开,这礼是不能废的,三个头磕下去,从此以后顾海平就由殷逸和丛林来负责了,他们有责任有义务把这个孩子教导成人。 等顾海平叩完了头,殷逸拉他起来:“这几天在家里收拾收拾东西,跟父母好好聚一聚,咱们出了二月二就搬家。” 顾父顾母千恩万谢,一直把殷逸送到院门外才分开。殷逸没有急着回去,他望着雪洗过似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酒气冲上头顶,殷逸觉得有些头晕,他闭着眼睛沉思一会,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院子里酒席已经散了,二十来张大圆桌盘残杯落,一片狼藉,人们三三两两醉醺醺摇摇晃晃纷纷告辞。殷逸回到西厢房,和衣歪在炕上,胃部痛楚又隐隐犯上来,他用手按着。 “不能喝还喝那么多,我拦都拦不住。”耳边响起丛林略带埋怨的声音,一双大手伸过来替下殷逸的,给他轻轻按摩腹部。 殷逸轻轻摇摇头:“我今天高兴……”他呢喃着,忽然睁开眼睛,按住丛林的手,“我要把顾海平带到S城去,已经跟他父母说完了。” “嗯?”丛林卧蚕似的浓眉皱起来。 “行不行?”殷逸问他。 丛林没吭声。殷逸追问:“到底行不行?”他偏着头,一脸的不耐烦。殷逸喝了酒,面颊泛着酡红,衬着这样的表情,倒带着几分稚气。丛林苦笑,对醉了的殷逸他最没有办法,只好说道:“你都答应了我还能说不行么?” 殷逸这才消停下来,低声说道:“大师兄,我今天很高兴……” 丛林眉峰一跳。 殷逸对上丛林的眼睛:“大师兄,我今天很高兴。”丛林轻轻揉着他的腹部,道:“嗯。” 殷逸靠近丛林,下颌放在大师兄的肩头,带着醉意的鼻息喷到对方的脖颈,他半闭着眼睛,仿佛享受着什么似的:“这么多年,你终于肯回去了。” 丛林仰头望着屋顶,幽幽地叹了口气。殷逸像是在说给丛林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你终于肯……肯回去了……大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