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后各行各业该放假的都放了假,老百姓开始掰着手指头盼年关,再贫穷的人家也要想法子尽量多置办些年货。 然而让人扫兴的是天公不作美,日日寒风细雨,冷得人不想出屋,唯有抱着汤婆子或是坐在火盆旁闲话家常。 榴花半年来在歪劳碌奔波,回到家中赋闲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实在无聊的时候,便在火炉旁考校天宝的功课。 天宝这半年未敢偷懒,学业进步颇大,只是榴花考的多了,就有些厌烦,故意说错或是懒得回答,为此姐弟俩常常拌嘴。 二十六这天,榴花何天宝又吵了起来,正吵得热闹时,陶氏跟书生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陶里正老两口及陶长元。 陶长元肩上挑着担子,上头用红布蒙着,不晓得里头是什么东西。 书生身着青色锦衣,外头是一件天蓝色披风,脖颈处围一圈白色轻裘,显得人越发俊秀无双。 天寒地冻,村里的乡亲登门拜访,曹氏和陶有贵自然满心欢喜。 “天儿冷,大伙也别讲究了,都来火炉边坐吧!”曹氏招呼几人落座,跟着吩咐婆子沏热茶再搬多个火盆进来,人多了一个火盆不够。 书生给曹氏和陶有贵问过好后,转而跟姐弟俩说道:“在庭中就听见你们争吵,为着何事?” 说话时人还站着,身姿挺立如雪中青竹般清雅,笑容十分明朗。 榴花看着书生微微有些失神,忽然觉得他身上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哼,刚才三姐考我的功课来着。天天问,烦死了,我是故意不说的。”天宝气呼呼地向书生告状,并说明自己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说罢了。 “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书生敛起笑容,正色教导天宝:“姐姐考你的学问是关心你,你却敷衍厌烦,令姐姐伤心失望,此非是读书人所为。” 天宝没料到书生不但没帮他,反倒教训自己,顿时气得不行,拿眼使劲瞪书生,仿佛在说:你也不是好人,枉我过去拿你当兄弟。 书生装不懂,无辜地耸耸肩膀。 榴花此刻已想明白书生身上多出来的东西叫意气风发,瞪了天宝一眼,道:“什么不想说,我看你根本就是没学好。”说完招呼书生落座,不去管天宝了。 天宝两边受气,委屈极了。 采绿近些日子呆在屋里收拾自己的嫁妆,甚少出来,因而这会并不知晓书生一行人的到来。 曹氏招呼陶氏等人落座后,众人热热乎乎地聊开了。 “你们今儿来镇上是置办年货的吧?”曹氏看着陶长元挑进来的担子问道。 陶氏笑吟吟地不说话,把目光转向陶里正。 本来正在与榴花说话的书生这时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迅速低下头去了。 陶里正咳嗽一声,哈哈笑道:“我们今儿来镇上可不是置办年货,而是为提亲而来。” 提亲? 曹氏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道:“给谁提亲?向哪家提亲?” 陶里正捋须而笑,慢条斯理道:“来你家当然是向你家提亲,至于提亲的人嘛。”说着看向书生,往下继续道:“自然就是解元公衡陵了。” “啊!”曹氏跟陶有贵张大嘴巴,一时反应不过来。 书生的头又往下低了些。 榴花瞬间明白了,羞臊得也低下头,心间却充满甜蜜。 “是采绿还是榴花?”曹氏回过神,心里头比过年还高兴,家里的两丫头终于可以觅得个良缘佳婿了。 “榴花,这孩子我一早就看中了的。”陶氏适时开声,看了眼像鹌鹑似的那两个人。 “哪个都行!”曹氏用力一拍大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娘!”榴花抬头喊了一声,意思是说:你答应的这样快,我还要不要面子的。 “你害臊什么害臊,这样好的亲事你还不答应不成?”曹氏瞪着榴花,没好气地数落道:“翻年你就满十八了,之前你是怎样说的?十八一定给我找个女婿回来。你今儿把亲事推了,我看你再上哪找合适的去!” “娘,你能不能别说了。”榴花又委屈地喊了一声,站起身来道:“亲事应不应的你拿主意,我先回房去了。”话落,撒腿就往外冲。 “嗳......”书生抬起头像唤住榴花,奈何脸红得跟猪血一样,遂又赶忙低了下去。 “哈哈哈,榴花丫头害臊了!”陶里正抚须大笑。 其他人也皆乐呵呵地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