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翻身下马,踏上门前石阶,想起上一次来时的情形,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世子,密夫人已找到。” 提前入府的侍人迎面走来,距郅玄五步弯腰行礼。 他们在一座垮塌的院落里找到密夫人,尸体已经烧焦,在灰烬中残留几块碎玉,证实密夫人的身份。 “以棺收敛,带原康过来。”郅玄道。 “诺!”侍人领命,立即出城带人。 城内无处落脚,西原侯及家眷暂留城外,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休息。羊夫人派人找到郅玄,告知密夫人未能出城,恐已葬身火海。 郅玄想起最初醒来时,眼前那个明艳张扬、跋扈骄傲的女人,并无太多情绪,只让侍人到废墟中搜寻,并提前准备好收敛的棺材。 密氏叛乱,公子康纵火焚城,密夫人不可能不被牵连。但她终归是西原侯的妾,人死如灯灭,该有她的体面。 郅玄站在府门前看着侍人忙碌。 二十多个奴隶扛着木棺入府,十多个婢女身着白裙,头上插着兽骨和鸟羽,奉命为密夫人收敛尸身。 公子康被押了过来,依旧是五花大绑。 甲士将他拽到郅玄面前,按跪在地。公子康昂起头,满面狰狞,双目喷火,没有丝毫内疚和悔改之意。 郅玄看着他,表情平静,漆黑的眸子犹如深渊,未现半点波澜。 烧毁的国君府前,两人一立一跪,前者居高俯瞰,后者昂头怒目。 魁梧的甲士手持长戟,低头弯腰的侍人迈下台阶,苍白的婢女排成一列,行进间裙角掀动,现出被木刺划伤的脚踝。 风在流动,带来一股股烧焦的味道。 郅玄凝视公子康,忽然变得意兴阑珊。他本想说些什么,看到被按压在面前的人,顿觉多说无益,何必浪费口舌。 “郅玄,你休要得意!父亲最喜欢的儿子是我,我才应该是世子,我才是未来的西原侯!”公子康大声嘶吼,状似疯癫。 甲士顿现怒色,手上力道更重。 公子康连吼数句,见郅玄不为所动,竟开始肆意谩骂,出口之言不堪入耳,在旁观者眼中彻头彻尾就是个疯子。 石阶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木棺落地的钝响。 公子康声音一顿,不是主动停止,而是被郅玄手中的剑鞘拍在脸上。 “郅玄,你竟敢……” 不等公子康说完,郅玄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像拖一只死狗,将他拖到木棺前,一把甩了过去。 公子康踉跄扑倒,正好趴在石棺上。看到棺中烧焦的尸体,发出一声惊叫,就要向后躲闪。 郅玄一把按住他的头,迫使他继续趴在上面,正对死去的密夫人。 “看清除,她是你的母亲,你亲手烧死的母亲。”郅玄一字一句,声音没有起伏,却像重锤敲在公子康头上,“她服毒,祈求换你一命。结果你却亲手烧死了她。” “不、不,我不信,你在胡说!”公子康拼命摇头。 “原康,你不配做我的对手。密武可以,密纪可以,你的母亲可以,唯独你不配。”郅玄没有怒意,只有蔑视,“你连做一个政斗的失败者都没资格,全因你不配,懂吗?” 公子康趴在木棺上,满脸扭曲,双眼泛红。 “你自以为聪明,却比谁都愚蠢。你性情残暴,却连暴君的一根手指都不及。你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你唯一的用处就是给在大火中丧生的人偿命。” 话落,郅玄松开手,立刻有甲士上前拖走公子康。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