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韩家以前,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这样一步步走向死亡,就像老师和她的孩子在瞬间死去那样,就像侯宏昌在惊骇中死去那样,就像韩强在流了一地的血,惊恐绝望之后慢慢痛苦而死那样。 但是在见到韩老司令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是那样天真。仇恨永远都不会有终结的时候,一旦仇恨的种子被种植到心脏深处,它就一定会抽枝发芽,长成一棵畸形的植物,最终牢牢缚住他的灵魂,让他一生一世都不得解脱。 韩强不是终结,他自己也不是。 当他看到韩老司令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那痛恨强烈得让人心惊,让他恨不得扑上去掐死生出了韩强那种儿子的韩老司令,恨不得喝他的血噬他的肉,让整个韩家都尝尝失去父亲,失去亲人,失去顶梁柱的痛苦。 楚慈用颤抖的手捂住脸,感觉到冰凉的水珠贴在皮肤上,很久才把那骇人的热度稍微降下去一点。 不能这样做,千万不能这样做……他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 韩强死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跨过国家和法律的边界用自己的手夺取别人的性命,这本来就是要遭报应的事情。如果在此之外还伤及无辜的话,那岂不是沦落成侯宏昌、韩强那样的人渣了吗? 但是就算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能动手,心里还仍然有一个充满仇恨的声音,始终小声的劝诱着:为什么不能呢?不是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吗?再来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子不教父之过,养出那种儿子来,当父亲的又能好到哪里? 如果不是他的面子,韩强怎么会逃脱法律的制裁?如果不是这样的家族背景,韩家兄弟怎么能高高凌驾于法律之上? 明明一切源头都在他身上,明明一切不幸都源自于他…… 两个不同的声音在脑海里争辩着,耳朵里嗡嗡直响,头上剧痛得就好像要炸开一样。 楚慈猛的站起来,鞠了一捧水往脸上一扑。冰凉沁入皮肤,刹那间楚慈打了个冷战,思维渐渐清醒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及早离开韩家,离开北京,远远躲到一个让人找不到的偏僻城市,就算是死也死得悄无声息。那才是他应该走下去的道路。 卫生间的门被咚咚敲了两下,韩越疲惫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楚慈?” 楚慈动作一顿,慢慢答了声是。 水流的声音哗哗的,刹那间淹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再次响起韩越的声音:“……你出来吧,我先送你回去。” 楚慈关了水龙头,打开卫生间的门。韩越站在门口,仅仅一会儿工夫就像是憔悴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哭过,眼底还红红的,看上去有些可怕,又有些可怜。 楚慈问:“你想好了吗?” “……你真要分手?” “嗯。” “……不改主意了?” “不改了。” 韩越站在那里,低着头,突然苦笑一声:“我早该想到你会跟老爷子这么说,这几天你一直不对劲,我还以为我做错什么了呢弄得你心情不好……跟我这两年以来,难道你一点开心的事情都没有吗?我就这么坏,让你连再忍一天都受不了吗?” 楚慈摇摇头,突然问了一句:“韩越,你喜欢我?” 韩越一愣,紧接着坦然道:“是,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