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很愤怒。 今日早朝,虽是安好无事,臣子们都说天下安平,隆恩浩荡,康熙自然是不会全信的,却也心情舒畅,如今雄心壮志不复年轻时那般,更多时候,他愿意相信,大清朝国强民富,天下归心。 然而,才下朝回了御书房要批折子,却听李德全回禀,说是四阿哥胤禛求见圣驾,康熙神色不明,心中料想,该是老四来说弘晖的事儿?毕竟已经留了弘晖在宫中几个月了。可按着老四的性子,该不会将这等小事拿来御书房禀报。一时之间,康熙也猜不透胤禛的来意。 四爷的确心里记挂着儿子弘晖,不过,康熙这个老子也确实了解儿子,凭着胤禛的性子,是不会将弘晖的事儿,当做来御书房重地求见圣驾的理由,“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胤禛的神色向来是郑重其事的。 康熙点点头,“起吧。老四有事,刚才没在朝上说?”这算是堵了胤禛提起弘晖的可能,康熙的意思很明确,公事公办,若是大事就该在早朝的时候提起,若是私事之类,你不帮着朕分忧朝事,竟还拿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来打扰朕?是不忠、还是不孝! 伴君如伴虎,日子可真不好混,胤禛脸上显出几分尴尬和犹豫,片刻,瞧着康熙眼神严厉起来,胤禛才对着老子再一次跪拜,“皇阿玛,儿子有下情回禀,兹事体大,不敢怠慢。”卖个关子,也不直接道明,反正,四爷心说,不急,得稳着点。 此刻,四爷“杀”到康熙爷面前,布下战局,居然还厚着脸皮说“稳着点”?若是让邬思道知道了,怕是哭笑不得,劝着四爷再要隐忍一时,哪只四爷笑着点头,转身就赶出眼下这直面挑战康熙爷的事儿! 康熙眉头一紧,瞧老四那模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何事?”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老四和老七两人平日里脾性相差甚多,却在此刻,康熙莫名觉得,眼前的老四,像极了那日在朝堂上死谏的老七胤佑。 “回禀皇阿玛,儿臣昨日在刑部办理扬州知府贪污一案时,其中,根据扬州府的一个幕僚师爷供词,此案有涉及江宁府织造衙门,儿臣以为,此事由皇阿玛圣裁为妥,请皇阿玛示下。”胤禛言语含糊,却抓住了关键,就“织造衙门”几字出口,激得康熙爷半立起身子前倾。 “子清?”康熙难得这般沉不住气。 胤禛当然知道,康熙爷脱口而出的“子清”二字,正是时任江宁府织造曹寅的字。曹寅,年幼时便是康熙侍读,听说与康熙感情深厚。而当初康熙爷的帝王路,起初风雨颇多,斗鳌拜、平三番等等,历经几十年,曹寅的确是忠心耿耿,让康熙甚为宠信重用。 “皇阿玛,扬州府贪污案,计银三百三十万两。”胤禛没打算让老爷子松口气,“儿臣昨日去户部了解,国库存银仅一千三百万两,今年两广旱情严重,不止税收减免,怕是艰难时还要国库拨款赈灾。”就一个意思,国库空虚,银子没有,贪官可恨,罪责必究,不容姑息。 “你刚说……国库还有多少?”这下子,康熙来不及思虑曹寅牵扯贪污案的事,老爷子倒是十分期盼,是朕老了,听错了。 可惜,胤禛十分镇定从容地重复了刚才的话,意思是,您来没听错。当然,康熙不知道的是,胤禛这“一万三千两”的数字也都是十分保守的估计。 听着老四不曾改变的话语,康熙一时间感到十分无力,其实,这该是可以预料的,毕竟这些年来,大举发兵征战,国库缺银早已是个事实,然而,每次不都是解决了粮草兵需问题?每次不都是出兵得胜扬我大清国威?这该是个天下盛世啊! “你……”康熙的话哽在喉咙口,他很想严厉地斥责老四一通,却发现这个儿子跪着,腰杆挺直,就像是一座山,如此挫败感,康熙心里是明白的,却一直拖延着不肯承认,“你……你先下去吧。” “是,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