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正经买家,卖了这花又何尝不可?掬月也必然同意。但这小娘子说话太不讨喜,惹到她了。 她本就不开心,现在更不开心了。 拼着一口瘴气,她关鹤谣今日就要舍身炸粪坑! 花冠小娘子听她语意,脸色已经越发阴沉。她根本没想到,这摆摊的商妇如此不识抬举。 “你倒知道四相簪花。”她冷笑瞥一眼衣着朴素的关鹤谣,“可你抬回家又有何用?怎么,难道你家中还有人能出将入相?” 关鹤谣心中惋惜极了,好好的美人,偏长了张嘴。 她连连摆手,皱起眉毛,蓄起泪光,一幅无比惊讶羞愧的样子,“小娘子羞煞妾了!妾是最卑贱的商贾,哪里敢肖想什么…什么将相,不过、不过是沾沾喜气罢了!”说完低头抹抹眼角。 果然,比起她这拙劣的演技,花冠小娘子的反应更真实激烈,尤其是听关鹤谣说什么“卑贱”“肖想”,她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哈哈,猜对了。 她这通身的富贵,便是很多官宦千金都比不上,可官商殊途,她既与魏玄一起,便很可能也是出身商贾之家。 先挑衅,再造势,关鹤谣有时也精于茶道。她一把搂过掬月,两人做抱头默默流泪状。 应该是花冠小娘子一行人太显眼,他们这骚乱引了不少人驻足,便有那懂行的主持正义,“金缠腰可遇不可求,品相好的甚至能值百两,怎么十两就想打发人家?” 关鹤谣听了,哭得更惨了。 奶奶.的,不懂行情,差点被忽悠。 “对啊,还要强买,这小娘子都说了不卖!” “这不是仗势欺人吗?你是哪家的娘子?” 那花冠小娘子再跋扈,也受不住这么多人指指点点,当即白了脸,红了眼。 眼看场面要失控,魏玄终于开口,他拽拽那红绡大袖,轻声劝慰道:“何必就要这一盆,我们去寻更好的。” “二郎!”对方带着哭腔嗔一声,“我好不容易找到入眼的…你看呀,我头上的芍药都要蔫了,我就是为了把它换下来才撑着逛这么久啊!我都要累死了!” 魏玄叹气,如何不知道她执着于这“金缠腰”的好意象,确实是在和她商户出身过不去?被关鹤谣戳到痛处,这下更要不依不饶了。 关鹤谣则是目瞪口呆。 敢情您戴着花冠出来,就是为了把它逛蔫再换新一轮鲜花? 这是什么完美自洽的神仙逻辑? 花冠娘子扭过身子再不说话,是魏玄赔了礼,又问掬月这花从何处所得,而后将桔红团包圆了。 关鹤谣神色平静地接过那块不小的碎银,看着魏玄好声好气哄着人走了。 啧啧,这二表哥可以啊,不知怎么让关燕语惦记上他,又想要娶她,这边还哄着个小娘子。 真就三足鼎立呗。 看起来是个直立行走的陆地动物,万没想到是个老海王了! 她饶有兴趣地看那一行人,却眼瞧着花冠小娘子因为步伐过于气势汹汹,撞倒了一个挑担卖汤羹的老妪。 婢子们呼啦围上去,于是关鹤谣只能透过她们缤纷的裙摆,看到最中间的织金百迭裙滴下潵溅的汤羹。 她收起看戏的表情。 一阵混乱的尖叫和斥责过后,以花冠小娘子为首,婢子们随她快步离去,只魏玄留在原地。他本垂首看着坐在地上哭号的老妪,而后似被先头部队唤了一声,便扔下一块碎银扭头赶上前去。 长安买花者,数株十万钱。 道傍有饥者,一钱不相捐。(1) 魏玄倒是“捐”了,可是……关鹤谣长叹一声,她跑上前去,和周围几个商贩一起扶起老妪,帮她整理一番。而后又将自己那块碎银放到老妪干枯皲裂的手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