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盛少尹如此维护父权,那她就别怪她当庭更改辩护方向了。 拔高! 拔高! 使劲拔高! 拿出现世答政治题的劲儿,直接拔到那高高的御座之上,看他还能不能把握住! “民女听有见识的尊长讲过,遵太.祖明志,我朝律法皆循‘事为之防,曲为之制’,凡事都求一个防患于未然。如果……如果钱掌柜真不小心铸成大错,使得胡小郎君无法再事君忠君,那才是真正的祸事。” 魔法打败魔法。 能打败“父权”的,只有“王权”了。 思及此,关鹤谣又强行进入孺慕状态,“民女何其有幸生逢盛世!官家爱民如子,早年间就建了举子仓为家贫的孩童发放粮食,必定是舍不得孩童受苦的。” 庭审辩护,和吵架一个道理。 一要有理有据,二要真情实感,三要争取同情。 诚然,法不容情,但人难舍情。 于是关鹤谣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听闻官家最擅画孩童,民女还曾见过那副《百童嬉春图》的摹本,真是妙笔丹青,惟妙惟肖,官家一腔爱怜之情跃然纸上。民女深受感动,当时就想,我等虽有血亲父母,但首先是官家之子,自出生便承官家抚育恩养。民女憨愚,自无法如各位大人一般为国出力,只能夙夜努力劳作,以盼能报官家大恩大德之万一。”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要信了。效果自然不错,她见两个青袍官吏频频点头,满目欣慰,还有一个戏多的和她一起抹了抹眼睛。 “胡小郎君必然也是一样的,他年纪尚轻就把果子行照理地井井有条——” 她又神神叨叨说了一大通,一言以蔽之: 大人们!给我们一个发光发热,燃尽自己为吾皇建设封建主义和.谐社会的机会吧! 老书簿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段说得好,这段可以有。 看来这小娘子还是会说话的。 他提笔就要记,下意识去看盛浺脸色,然后笔就又差点飞出去。 少尹大人在笑。 虽然是冷笑。 但哪怕是这样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也是盛浺从未在公堂上展现出过的表情。 盛浺看着堂下泫然欲泣的关鹤谣。 也是在演戏。 但起码比钱得财演得赏心悦目些。 这座金陵城,这些市井民,原来,也没有那么无聊。 他忽然就改了主意。 “关氏所言倒有几分道理,一片忠君之心也值得嘉奖,此案确实尚有待商榷。” 几乎是温和的声音,和之前天差地别。关鹤谣讶异抬头,却见盛浺嘴角噙着一个几不可见的笑。 那勾起的唇线像是马上要断的一截枯枝,让关鹤谣没由来地心惊。 她匆忙致礼要退下,盛浺并未阻拦,静静看她退下堂去。 而后,就仿佛之前刻意忽略的人不是他一样,十分自然地传召了本案的最后一个证人。 钱得财看着缓步上堂的人,目眦欲裂。 “怎么是你?!” 来人看都不敢看他,也不敢靠近他,飞快饶开几步站到了小胡那一侧,在盛浺的闻讯下自报了家门:“民、民妇梅小青,见过各位大人。” “梅氏,你与此二人是何关系?” “回大人的话,民妇是钱官人的继室,胡小郎君的继母。” “你身为钱得财继室,却要当堂作证他虐打继子吗?” “……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从未设想过的证人着实把钱得财打蒙了,在场众人也震惊于这神展开。 “是他后娘?哎呀这后娘都能出来作证……” “我看八九不离十,这、这钱掌柜肯定是打得太过分了!” “可不是?要不哪个媳妇能出来指认夫君打孩子?还是继子。” “就是啊,不是没事儿闲的吗?” “我打孩子呀他亲娘都不管哈哈哈!” 关鹤谣听着周围人兴致勃勃地吃瓜,因登堂作证而紧张狂乱的心脏稍稍稍安稳下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