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看一眼。”掬月眼睛通红,“小娘子又哭了吗?没亲眼看见郎君醒了我不放心。” 小九拗不过她,也知这小丫头担心得不得了,一听萧屹苏醒了便慌忙赶来。 他把人领到卧房门口,掬月悄悄开了一条缝往里看。 屋中浓重的药味遮住了原有的饭香,萧屹仍是趴着,而关鹤谣侧身躺着,小心又尽可能地挨着他。 萧屹唯一那条完好的手臂揽住身边人,两人交颈而眠,呼吸静谧又安稳。 就应该是这样的,掬月忽然想。 虽然她知道这两人感情甚笃,可关鹤谣和萧屹几乎不当着她这样亲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这样。 可是眼前这一幕,让她无端地坚信,无端地熟悉,无端地……想要哭泣。 一片雪花落在手背,掬月像是被烫到,畏缩了一下。 她抬头望天,怎么又下雪了…… 赶紧轻手轻脚合上门,她只想着给那两人挡住风雪,希望他们能永远这样相拥于一室暖意。 *——*——* 身心俱疲的关鹤谣和萧屹地睡午觉解乏时,宫里的家宴正到酣畅之际。 殿内丝竹绕耳,官家数杯酒下肚,语气已有两分飘忽。 “锦儿,你这两日可曾去看过那萧五郎?” 赵锦正身跽坐,“回爹爹,还不曾去过。” 月末,宫内将为官家五十大寿办千秋宴,正由他负责。 是以赵锦最近一直滞留宫里筹备,忙得脚不沾地。听闻噩耗心急如焚,也只能派亲信去看望一番。 “朕知你二人情同手足,你明日便出宫去看看,也免得悬心。” 赵锦忙答“是。” “虽然三弟还未去看望,可爹爹赐下殿前司虞侯之职,这是天大的恩典。” 赵铭开口:“况且火灾未有伤亡,而萧五郎得浴圣恩,百姓也颂爹爹英明,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这话他是笑着说的,没人能看出他此时恨意滔天。 就算是为了安抚险些丧了子嗣的信国公府,他仍觉得里外里一算,萧屹平白捡了个好职差。 殿前司在内为御前禁卫,在外则随驾护卫,重要非常。 赵铭着实迷惑不解。 爹爹不喜关皇后,更忌惮信国公府在军中威望,这些年一直有意无意削其势力,为何突然给了萧屹这样一个重要官职? “只是听说萧郎君伤得不轻,爹爹又恩准他修养至痊愈,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殿前司应卯。在这之前……虞侯一职岂不空悬?” 赵铭眼光中一片孺慕,“圣躬安康为宗庙社稷大计,不容半分差池,是否——” 官家摆手打断了他,“铭儿所忧,为父知晓。只是殿前司这个职位,给那萧五郎正正合适。” 赵铭笑容微僵,未想到向来游移反复的官家这次如此坚定。 “让他去殿前司,原因无他。” 官家端起琉璃酒盏,漫不经心地和儿子解释。 “只因朕能看出这萧五郎是至纯至勇之人。他既然能为救一稚童忘死奔赴火海,那倘若朕躬有难,他又当如何?” 赵锦箸尖微滞,心头一片冰凉。 这就是他的父亲,这大宋的皇帝。 一个精致的利己者,一个纯粹的享乐者。 到了第十世,赵锦觉得自己真正看透了他。 哪怕他说这个官职是萧屹应得的呢? 然而挚友险些送命,只换来更多送命的机会。 赵锦虚望着殿中的金鹭炉,静静垂下眼帘。 难得的是赵铭居然发现了他情绪的变化,宴后一同出宫的路上,不住与他攀谈。 “三弟何须担心?萧……呵,现在该叫萧虞侯了。这次嘉奖不仅保他仕途无忧,还将他所有可疑形迹抹去,三弟理应高兴才是。” 赵锦侧目,眼光在对方右臂上剐过,摊手苦笑,“无论小弟怎么解释,大哥仍是认定当时伤你之人是松澜,小弟已然无可奈何。” 一如往常插科打诨的轻快语气,赵铭见怪不怪。只是想起那股火气恐怕没有机会发出去了,正想最后再刺几句—— 却是赵锦先变了脸。 “就算是他伤的你,又如何呢?” 赵铭震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是以清楚地看见嬉闹的光从这个弟弟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和今日天色一般的暗沉幽光。 “大哥说的对。松澜现在是爹爹亲封的统领官,是百姓交口称赞的大英雄,谁会在乎他之前无意伤过什么人?” 赵铭哑口无言。 “大哥,你瞧那边。” 下意识顺着他的手,赵铭看到了待漏院。 那是皇子和朝臣们清晨等候上朝的地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