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家买的是地下室,没安灯,越往下越黑,他看见那段有楼梯的地方就迈不动步子,结果站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顾疏在下面低声问:“下来啊。” 下不去啊……看不见啊…… “等下。”顾疏也反应过来了,上来把他带下去,悉悉索索在黑暗中掏钥匙开门。本来男人谈恋爱么,并不算个事儿,谁也不是女人,没有义务要求对方时时刻刻顾着自己。但他太了解顾疏,顾疏绝对是心里有事,才在方才忘了自己。无声的沉默在空气中突然蔓延开,殷朝暮无端开始紧张,他甚至想掉头走人。就在这时,顾疏缓缓呼出一口气,明显的纾解压力,然后“咔哒”一声,门开了。 “进来,”拍开灯,顾疏背对着他,声音闷闷的:“等下跟着我。” 这是一间小一居,但并不显得拥挤。说是一居,其实客厅还挺宽敞,被主人家用心地拉了一道推拉门、人为隔成了两居室。顾疏带着他走过那道门,推开给他看:里面简朴得厉害,一张小床加一个床头柜,简易书架上插、了好几本美术书。单人床罩着白麻布,顾疏掀开,露出里面深蓝色床单,低着头坐了上去。 “这是你的房间?”简洁的风格很像他在五环开外的那间公寓,殷朝暮拿起,想着顾疏爱画画,床头放几本美术书倒也正常。 但顾疏却拧开晕黄的小台灯,“不是,我的房间还在里面,这间是我妈住的。”他取过殷朝暮手中的美术书随手翻了翻,“想不到吧?其实我妈也是个学美术的学生,她很喜欢画画,对我最大的期望就是……” “成为一位有名望的画师?” 顾疏苦笑,“猜错了,是成为一个能养活自己的画师。”他语调中有些压抑的感情、看过来的目光也带了复杂的意味,“知道么,普通家庭供个孩子学画再帮他找个工作都不算什么,我这种家庭供我学画已然不易,而大部分只靠画画谋生的画师,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转过眼,他看住殷朝暮:“你大概不知道我第一次领到薪水,多想给我妈看看,虽然她对我也不算太好。” 殷朝暮被他说得无言,只好随口道:“既然你母亲是美术生,那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找工作、还要去赌呢,是吧?”顾疏站起身,把白麻布重新铺好,语气平静,但听得出那底下暗藏的讽刺,“当然是因为她个人作风不好,临毕业那年检查出有身孕,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谁。事情闹得很大,所以被劝退了。” “我印象中顾伯伯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顾疏无所谓地摇头:“不知道吧,但我长这么大,除了报纸上,从来没见过他。” “呃……对不起。”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