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面小作坊的主人姓武,曾经是严澈的小学、初中班主任,叫武少康。 武少康是当年上山下乡那会,没有回城,留在富源乡严家湾村小任教的知青。严澈升初中时,村小的学生日渐减少,最终被取缔,武少康也被调到了富源乡普中教初一,继续任严澈的班主任。 阻隔开严家湾和邬子荡的山坡,有个令人莫名其妙的名字,相传这名字还是那些知青们玩笑下取的——美人坡。 至于为什么叫美人坡,严澈不知道,严家湾和邬子荡的村民也不知道。严澈曾经问过他娘,他娘笑着摇摇头;后来严澈也问过严国强,严国强更是挠着头,傻愣愣地“呵呵”笑;再大一点,严澈听人说是当年知青取的,就拿去问武少康,武少康歪着脑袋,斜着眼斜着嘴看严澈,最后脸部抽搐的让严澈去坡上站一站就知道。 如今严澈再次站在这“美人坡”,观望着四围的情况,隐约明白了名字的由来,有些无语……敢情,那所谓的“美人坡”,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美人坡”=没人坡。 站在坡上,由于地理环境的古怪,基本看不到四周的情形。但是,这个位置,在严家湾和邬子荡却能一眼了然。 当然,严澈这会儿明白的也是表面——这“美人坡”的来由,在当年知青里可是真有典故的。 绕过美人坡,严澈就看到邬子荡那一簇苍郁的竹林。 竹林最前端是一个青石砌成的小院。院里有间青石砌墙的青瓦房,不同一般农村一套二的建筑,大门旁就是一闪窗户。 房子旁边有个大大的麦秸秆做棚的工房发出轰隆隆的机械声,隐约还能看清一米高的青石围护基墙内,制作挂面的机械正在运转,长长白白的面带被扯得老长老长。 院子里挂着一挂挂白白的面条,就跟晾着的衣服似的,那些应该是刚切好的面丝。 这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 严澈把肩上的布袋掂了掂,这熟悉的环境令他的记忆也变得愉悦。 记得初次和严国强去换面时,小小的严澈对武少康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特别好奇,一直盯着武少康看。武少康发现后,问严澈:“你看我什么?” 严澈揪着严国强的衣角,害羞的躲到了严国强身后,露出半张脸,问武少康:“你为什么脸上带个黑框框?” 当时武少康就笑了,没有回答严澈的问题,反而问严澈会不会数数。 因为武少康温和的笑容,严澈少了惧意,多了好奇,点点头,乖巧的从一数到了三百——那时的严澈还没满三岁,又瘦又小,连说话吐字都不是太清晰。 听完严澈数完三百个数,武少康惊讶的看着严澈问严国强:“这孩子上过学了?” 老实的严国强“嘿嘿”一笑,摸着头说:“没有,都是他娘在教。” 武少康满意的笑了笑,带着惋惜的摸了摸严澈的脑袋:“可惜咱们这里没有幼儿园,没有提前上学的先例,不然这孩子我就把他带进学校上学。” 即便如此,武少康还是让严国强在他下课放学时,带着严澈过来玩。严澈的启蒙教学因此就在这个小小挂面作坊开始,直到五岁半能上村小一年级时,严澈已经学完了一般小学三年级的课程。 说实在的,严澈当然知道武少康对自己这个学生的在乎程度,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师生情,多了一层亦师亦父更亦友的复杂感情。 严澈和他娘合照的那张黑白照片,就是当初武少康给他娘儿俩照的。为什么没有严国强和严河严江父子仨?只因为他们对着相机这个稀罕玩意儿,都害羞得躲到了一旁。以至于如今后悔当时怎么没一起拍,少了难得的全家福…… 因为这个小小挂面作坊几乎盛载了严澈几乎全部童年的记忆,如今站在青石围墙外的严澈,步伐沉重得难以迈近,只能站在外面发傻发呆。 正在严澈站在院外发呆时,一声洪亮的“滚”传了出来。 很快,严澈就看见一个衣衫凌乱的婆姨,狼狈的从院里跑了出来。 这个婆姨说不上年轻,但是娇小的体格,丰腴的曲线,以及那张巴掌大瓜子脸上,五官被小麦色的肤色衬得深邃明媚……总的来说,这婆姨是一个风情万种,妩媚入骨的尤物。若是生在大城市里,这样的女人一定会更加艳光四射。 看到院外站着严澈,婆姨一怔,红肿的双眼闪过一丝慌乱。 严澈有些尴尬地扭过脸,假装没有看到……瞥了严澈一眼,婆姨垂下眸子,敛下眼底的情绪,转身,向邬子荡的方向跑了去。 对于这样的突发事件,如今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