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一个激灵,严澈从遥远的记忆里挣脱出来。 “嗲。”严澈看着严国强已经双眼放空,嘴角含笑,完全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忍不住残忍的开口唤醒了严国强。 回神的严国强看了严澈一眼。 只是那一眼,严澈目睹了严国强茫然的眼里,泪水,在火光的反衬下,毫无预兆地簌簌流了下来:“三儿,三儿,三儿啊——” 三声“三儿”,声声透着力竭,声声压抑哀恸。 严国强的眼泪,揪住了严澈的心,那颗明知被真相蒙蔽了十多年,企图挣破那层薄膜的心,这一刻……有些不想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相了。 或许,这个真相是严澈迫切想知道的,但是,这个真相,恐怕也是这个憨厚老实的农村汉子……一辈子的暗伤。 严澈垂下了头,盯着锅盖上腾腾升起的烟雾,模糊了。 晚饭吃得毫无声息,形同嚼腊。 严澈后悔了,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后悔了。 他醒悟了,觉得现在这样其实不错,真相什么的……已经无关重要,不,其实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更准确的答案。 失去了娘,还有一个嗲。 严澈觉得如果还一味的追寻已经逝去的过往,那么,结局很可能就是……连唯一的嗲也会失去。 爷儿俩对坐在收拾干净的大木桌旁。 严国强没有问严澈要烟杆,严澈却贴心地递给了严国强一支香烟,并帮他点燃。 看着严国强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郁的烟雾后,严澈心下一沉,说:“嗲,我有事跟你说。” 似乎还没有从回忆中走出的严国强,茫然的眼神看着严澈,“啊”了一声,再没下文。 “嗲,我不想回京城了。”严澈忐忑地说。 “啊。”严国强突然惊醒:“啊?” “我说,嗲,我不想回京城了。”严澈敛下眼睑,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倏地,严国强站了起来:“三儿,你老老实实跟嗲说,你是不是在京城你出了什么事?” 摇摇头,严澈异常平静地抬头,不带一丝情绪波动地看着严国强:“嗲,这几年,我在外面……很累。我想回家,我想……娘了。” 严国强一愣,缓缓坐回了板凳上,狠狠咂吧了剩下的半截烟,猩红的火点一下蔓延到了过滤嘴。 “呼——”大口喷出浓烟,严国强人也松缓下来,没有严澈预想的激烈反对,反而似是安了心似的:“那你打算怎么做?” 对严国强的反映,严澈有些意外,却也在意料下的感动中:“嗲,我想和你一起种地。” 严国强愕然盯着严澈,连烟头烧到了手指也不自知。 “嘶……”甩掉烟头,严国强的蹙眉拢了起来,盯着桌面半晌,复又看着严澈:“因为那个技术?” 严澈点头。 爷儿俩对视,严国强带着担忧的眼神看着严澈,而严澈眼底清澈,神色坚决。 严国强退下阵来,浅浅叹息一声:“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听到严国强这样的话,严澈也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该说是严国强太迁就他呢,还是该说严国强什么。对于这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父亲,严澈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 “家里地不对,你的户口在你上大学时就迁走了,现在你算是城里户口了,村里已经没了你的地。倒是你大哥二哥的地还有,不过……你大嫂那边……”严国强对这个大二媳妇儿也是相当纠结。 “嗲,大伯他们不是在说要放后面的山给人承包么?我有这个打算。”严澈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毕竟,这事早晚都会让严国强知道的。 “啊?包山?”严国强“嘶”了一声,指甲嵌入木桌的缝隙,折了小半块,好在没出血,却也是疼得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