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兄离开秘境前,他会解决好这一切。 他已经作出了决定。 被束缚在重重锁链与禁制下的白衣剑修忽而挣扎着抬首,看向虚空某一处,微微笑起来。 他说:“萧翊自请,脱离宗门。” 此事不能再拖下去。 再拖下去,流云巅,师兄,乃至落河剑宗,都将被泼上洗不净的脏水。 只有当他不再是落河剑宗流云巅的小师叔时,才能破了此局。 离开宗门后,是生是死—— 皆由己定。 — 三日后。 千里流云间,流云巅依旧春意融融。 只是如今偌大山峰上,却只有一个年轻的身影在练剑。 起手慢上三分,旋身递出剑尖,收剑时右脚微摆弧度,手腕下沉,刚好收剑。 还是那套落河剑法。 三遍落河剑法之后,萧翊停下,然后转过身,去往那颗琼树下。 他熟门熟路地挖出一坛琼酒,学着师兄仰头喝下一大口,片刻后呛咳着放下酒坛,皱了皱眉。 他还是不习惯喝酒。 只是这最后一坛酒,却是一定要喝的。 萧翊已经换下了一身落河剑宗的道服,此时穿着他每次下山时都会穿的那件黑色长袍,宽大的袖摆迎风飘荡,是他偷偷对着师兄模仿了很久才学会的样子。 九逍剑仍在心湖内温养,不行剑却悬在他身旁颤鸣不止,像是不舍,又像是兴奋。 萧翊笑了笑,说道:“去吧,还有时间。” 于是不行剑倏尔便远去百里之外,先去那后山撩拨了一番猴子,惹来一阵嗷嗷叫喊,又去琼道两侧绕着灵犀彩蝶好一顿追逐打闹,冲那白鹿摇了摇剑柄算作离别。 最后,不行剑绕至半山腰竹楼处,在那柱子上狠狠刺上一笔。 整整齐齐的刻痕印在那柱子上,代表着萧翊在流云巅度过的每一个十年。 只是不会再有下一个十年了。 “嗡嗡!” 不行剑回到山巅琼林,在漫天琼花间来回数次,惊起一阵绯色云雨。 云雨过后,一方小巧印章出现在萧翊手中,他低头端详片刻,眼中浮现起温暖的笑意。 上一次他远游时,师兄遥遥相送,便以飞剑撷取一点山间旧意,化作一枚印章相伴自己左右。 这一回亦是远游,自然也该有一枚这样的印章。 只是师兄远在鬼狱小天地不知归期,而师弟即将远游,却再也无归期。 萧翊最后回身看了一眼那棵琼树,自袖中取出那枚装满了各地特产的方寸物,掷于身后琼林间,头也不回地远去。 “小九,不行啊,我们要走了。” 萧翊笑着招呼道,就像以往的每一次远游那样。 只不过曾经的萧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师兄,等我回来!” 而如今,即将远走的师弟却只是沉默片刻,然后轻轻地开口:“师兄,我走了。” 身后没有回应。 萧翊笑了笑,抬袖拂向流云巅九天,身前千里流云顿时尽散,露出山外数十位如临大敌的同宗师兄弟。 飞剑在侧,剑尖朝向,正是他们曾经的小师叔。 萧翊没有理会那些对准自己的飞剑,只是仰头望向东边的某座峰头,开口说道:“别在流云巅。” 那边有剑意微闪,随后那些围绕在山巅的飞剑便散开,为萧翊让出一条通道。 所有人看着这个曾经的落河骄傲,如今的宗门叛徒,俱是神情复杂。 萧翊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往前一步,踏入云海,直直坠落。 在他身后,流云巅大阵再起,千里流云汇聚,遮蔽那一方已经无人的天地。 故人远去,春意仍在,像是在等待那游子,终有一日归来。 …… ……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