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又把书落在他这儿了,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说来也怪,当年的周棠是从不看这些儿女情长的小说的,倒是他自己,那时候书生情怀颇重,把许公子的小说看了个遍。 这些都是曾经看过的书,所以他无需再看,便知道书里头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世周棠会迷上许公子的小说,还时常劝他一起看。洛平想,大概是自己总跟他唠叨什么国策权谋,让他觉得无聊了吧。 天阶凉如水。 他还能记得,这是个高楼中的女子与仰望她的少年的故事。少年说,待他满载军功而归,便踏上那层层天阶接她下来,带她游遍万里河山。 只可惜在他征战沙场之时,那女子已然缠绵病榻,不久就病死了。弥留之际女子让侍女在窗前点上一盏灯,日日夜夜都不熄灭,等着那人的归来。 少年功成名就,夜半看见高楼上的明灯,次日便带着丰厚的聘礼拾级而上,却不知那天阶尽头,已是空无一物。 洛平随手翻了翻,便是那句—— 层楼俨然,百里天阶凉如水;孤灯如梦,少年不识情滋味。 很是俗套的故事。他忽然笑了出来。 好好的,怎么自己也闺怨起来了。 放下书步入园中,夜风习习,头脑清明了许多。 洛平知道周棠和方晋他们近来也十分忙碌,虽说上一世他没有参与剿匪,但当年“南山军”的名号在越州家喻户晓,他也是听说过的。 仅以千人,甚至都算不上正式编制的部队,就荡平了越州境内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山寨。这样刚猛精锐的队伍,定然是要吃很多苦头才能练就的。 因而当他得知周棠和方晋正往南山招兵买马时便猜到,他们已经在为“南山军”的建立做准备了。上次一时口误,他把“南山军”这个词说了出来,还把周棠吓了一跳,想来是他们那时还没想好要给这支队伍取什么名字吧。 这几日查办通方周边几个城镇的事务时,洛平听说那里常有流匪扰民,且有渐渐加重的态势。在周棠的管辖范围内,他不能不管,于是本想今日找周棠商量一下的,谁承想又没寻到机会。 洛平无意间逛到廷廷所在的院落,见廷廷房中的灯还亮着,想到方才翻看的《天阶凉如水》,不由笑出来,一时兴起,便向着烛光行去,想去看看廷廷。 轻叩门扉,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谁啊?” “是我,洛平。” “洛先生!”廷廷显得很高兴,急急拉开房门,披头散发的,还没穿鞋,分明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洛平一怔,歉然道:“看你这里亮着灯,以为你还没睡,打扰你了吧。” “没有没有,我本来就没睡。”廷廷拉着洛平进屋,生怕他跑了,“我睡不着,洛先生你陪我说说话吧。” “好,正巧我也睡不着。”洛平笑说。 廷廷捏着洛平的手腕,皱眉道:“先生你是不是瘦了?” “是吗?可能是最近太忙了点……” “是我不好,我应该好好照顾先生的。”廷廷满脸愧疚,“我明明是先生的小厮,可成天就知道玩闹,实在太不像话了,先生你罚我吧。” 洛平故意板着脸说:“对,是该罚,怎么罚你呢?” 廷廷眨了眨眼:“那个……我这副小身板,本来就够没用了,要是挨了打就更没用了。要不,您让程管家不给我吃饭吧,反正我以前都饿习惯了,几顿不吃也不要紧的。” “……”洛平忍俊不禁,“几天不见,你倒是把小棠装可怜的功力学了不少。” “哼,谁跟他学了!我再也不要跟在他后面学功夫了!我再也不去南山找他们了!”廷廷突然激动起来,脸上都红了。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我才不会跟他那种人吵架!” 见他闹脾气,洛平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好像在看年幼的周棠一般。 廷廷在府里的身份是小厮,可实际上没人把他当小厮看。 刚来时尽管落魄,但他的身上始终有种骄傲和韧性,不像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