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夏治的时候,他正躺在大娘怀中,被一个喷嚏打醒。昨日睡到半夜,夏治忽然哭着喊娘亲,那哭声可谓是撕心裂肺。大娘赶紧起身,心疼地把他抱在怀中,让他在自己的怀中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都没去出摊,一门心思地照看着夏治。 根据残留的记忆,夏治想起了自己昨夜的鬼哭狼嚎,挠挠脑袋,满是歉意同大娘道:大娘,我昨夜是不是很吵?很胡闹? 大娘将他放在榻上,自己坐在床榻边缘望着他,她昨夜未曾休息好,眼里的疲惫很明显,但脸上仍带着笑意:想娘亲了吧,人之常情,大娘能理解。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大娘的眼底浮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夏治听她提起自己的娘亲,笑了笑,点头承认了。他哪知道大娘心中所想之事,在他看来,想娘亲又不是什么避讳之事。 大娘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夏治兴冲冲刚要回答,忽然想起了他现在正在逃亡,身份不能让他人知晓,于是话到嘴边及时刹住,变化的神情靠着蹦蹦跳跳掩饰了过去,他扯了慌:我叫林四,家中娘亲叫我小宝,大娘也可以叫我小宝。 大娘笑了笑:小宝叫林四,那家中是不是还有三个哥哥姐姐? 林四是夏治脑中突然闪过的名字,林取的是奶娘家的姓,他记得他们家也有一个孩子叫做林四,就临时拿来用了用。听大娘问哥哥姐姐,夏治点了点头,奶娘时常与他说起他们家的孩子,他们家确实有四个孩子。 大娘又高兴了起来,因为夏治的情况与她猜测的相差无几,想到了什么她又问到:那你家在何处?想不想回去找娘亲?这句话乃是她的试探之语。 可夏治已经认定大娘是好人了,心里的信任也多了几分,他抱着大娘的手臂撒娇道:大娘,我家在季州,你能帮我找到回家的路吗?我可想娘亲了? 季州,这么近?那家人岂不是很容易找来?夏治越是撒娇,大娘越是不悦。她倒希望这个孩子心大一些,该玩玩该闹闹,他喜欢什么自己就会给她买什么,但是不能老是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娘亲。 因为她昨夜就下定了决心,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娘亲了。 大娘入神地想着该如何带着夏治远离信州,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但她想得太入迷了,脸上阴险变化的神情显现无疑,没有逃过夏治的眼。 夏治陡然一惊,大娘为何变得如此阴狠奸诈?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大娘却想明白了整条计策,回过神来,笑嘻嘻地对着夏治说:乖孩子,遇到你也是我们的缘分,大娘会帮你的。 夏治已经半信半疑了,心里又想起了娘亲的那句话,还是觉得靠自己比较妥当,于是他决定要找个时机悄无声息地溜走。 谢谢大娘,我的衣服呢?好冷啊。 孩子毕竟是孩子,注意力转移的快,大娘见他要穿衣服,便去将老梁早上买的新衣服拿来。 老梁早上也没出摊,搬张凳子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老梁你买来的新衣裳呢?大娘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 老梁笑嘻嘻地说:我去拿我去拿,早上我去王二家那铺子买小孩衣裳,那掌柜还用一种看稀客的眼神看着我,想想都好笑,他说老梁你家也没孩子啊,买孩子衣衫做啥?我说用不着你管!老梁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十分解恨,街坊邻居都笑话了他十几年了,说他生不出孩子来。他现在有孩子了,精气神都可以往上提一提了。 别在这叨叨了,大娘推搡着老梁的肩膀,催促着他快点:小宝都在那喊冷了。 哎,怎么叫小宝啊,是你给他起的名字啊? 人家就叫小宝,哎!你能不能别这么多废话呀,赶紧去拿衣服! 在里头就在里头,你跟我来看看。 二人进屋之后,一心扑在了衣裳上,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后躲着的那个小人儿。大娘刚从床榻边离开,夏治便火速下了床,自己穿好了鞋袜。他四处找都找不到自己的外衫和奶娘给自己的碎花里衫,浑身上下只穿了白色的亵衣亵裤。夏治觉得自己没有时间了,抓起一块小毯子,往自己肩头一披,脖子上再一系,倒也能挡一挡风。 他见那二人进屋找衣服,自己就趁机溜到门边,悄声逃跑了。 夏治跑得飞快,小手紧紧抓着毛毯的边缘,不让它松开飞走。他跑了很久,远离了那条街道,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一街之隔,他从繁华热闹的街道跑到了乞丐聚集的地方,入眼皆是头垢面的孩子在嬉笑玩闹。 他们骨瘦如柴,个头都比夏治高,玩的是一个用杂草扎成的球。夏治在这里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他用自己的小手将大娘梳好的发髻弄乱,又伸手在地上糊了把泥,往自己脸上蹭了蹭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