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心安理得地回到北京,继续过他的生活。所有的罪恶感都被那一个又一个借口压下去。 但事实是,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胆小的懦夫。他害怕面对厉白,害怕厉白的眼泪,害怕厉白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看着他,害怕他们从此形同陌路。他不敢期望厉白的原谅,也不敢听到从厉白口中吐出的恶毒话语。他宁愿走在他的背后,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至少这个时候,他们之间不会是恶语相向的。 苏黎世和慕尼黑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大概就像在北京从一环开车去五环。 他和Albert约了一顿饭,黎艾问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分手的。Albert露出一个无奈地笑,真的要我回忆这么不美妙的事吗。 黎艾说,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Albert说,不,我会说的,因为我不需要回忆,我记得很清楚,三年前的7月4号。我们在摩纳哥度假,他说做出了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这是他的原话。 黎艾面无表情地保持沉默。 Albert的刀叉轻巧地切开面前的牛肉,他看起来早已释怀,轻飘飘地说着分手时的场景,Albert说,我有时觉得,他真是一个残忍的人,选择那样一个美好的时间,宣布一个噩耗一样的消息。在北京时,欺骗你们并不是我的本意,他只是不想被催促着寻找结婚对象而已。 黎艾问,为什么?为什么分手? Albert的双手停顿下来,黎,要知道,两个人结合在一起的理由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因为爱。而分手的理由却能有很多,比如,我比他大十岁,他觉得和我异地分居很不爽,他厌烦我给他太多管束和压力,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了,不爱了。他是一个很孤独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能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也说不定。所以,他觉得该结束了,那就结束了。 慕尼黑在这个下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Albert用一种平和,理智的语气说着一件令人心碎的事。 或许他们三个人都太过相像,对待感情终归理智大于情感。黎艾的理智是因为他犯过的错,像一条绳索牢牢套住他的脖子,只要他越线一步就狠狠警告他。而Albert的理智则归功于他的年长和阅历,他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对待年轻的厉白则更加珍惜和宽厚。那么厉白呢,他又为何如此决绝,近乎于冷酷? 雨越下越大,两个男人站在餐厅的屋檐下,等待着雨水的停止。那些断线的水珠激烈地摔落在地面上,像是一种惨烈的仪式。 每个人的长大,都需要经过一条沾染鲜血的荆棘之路。 黎艾知道,他亲手推了一把厉白,让他掉进了深渊。 Albert说:“我能感觉到他有一个很深很深的过去,他虽然从来不说,但有时却会出神回忆。每次回忆他的感情波动都会异常强烈,尽管他压抑着自己,我还是可以感觉得出来。那或许代表着给予他丰沛情感的亲人,又或者是他曾经深爱过的恋人。黎,你会是个好哥哥。但也可能不仅仅是哥哥。或许我不该下这种结论,但你是特别的,不是吗。” 黎艾疑惑地看一眼Albert。 Albert摇头苦笑:“或许你该停一停脚步,回过头来看看他看你的眼神。” 为什么人永远只看得到他愿意看到的? 因为人都是自私的,趋利避害的。 黎艾久久站在原地,他脑海中交织着凌乱的思绪,穿越十多年的时光将所有一切剥茧抽丝。 他颤抖地捂住脸,深深闭上眼睛。 “Luca,订……订一张去芝加哥的机票。” “好的,老板,什么时间的?”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