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嫣慢慢蹲下身子,把脸埋在膝盖,发出只有自己听到的呢喃:“我等你……” 四周轻呼的声音像由深渊逐渐浮上水面,安致远从昏迷中苏醒,缓缓睁眼。 裹着厚绷带的颈部因麻醉药效渐褪而灼痛,他吃力地吐了口气,记起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坐着轮椅被推上车之前,那颗从高处飞来、本该击中脑袋的子弹,因毫厘误差,奇迹般地从颈部擦过。 “……如果是他,一定能射中的。”安致远的嘴角泛出一丝笑意。 医护人员担忧地对视一眼,决定为这颗举足轻重的脑袋再做一次全面的CT检查。 病房的玻璃墙外,一个高大的身影转身离去。 A国W特区,国际科技大厦前的广场。 苍朗坐在公园长椅上,注视放在大腿上的手提电脑。 屏幕上播放的,是案发当场某个记者拍下的一段视频,枪响后的画面因众多身影晃动,并不是太清晰。 他反复看了很多遍,才望向空旷的广场。 现场已被警方用黄色警戒带围住,他盯着地面用白漆画出的十字,一个立体人物的虚拟影象在眼前渐次形成。 要射击这样的位置、这样高度,那颗子弹,该从何处而来? 他抬头环顾四周,寻找可能的伏击点。 广场前是个街心公园,两侧高楼林立。假若是我,要在500米左右的距离,狙击一个众人包围中的移动目标,哪个地点最合适? 墨镜后的锐利目光锁定了公园南侧的一栋建筑物。 苍朗合上电脑,起身朝目的地大步而去。 顶楼天台上视野不算宽阔,却刚好可以从高处掠过公园,直视广场台阶。 苍朗扫视一下,这里除了干净与空荡荡之外,一无所有。 但他知道,痕迹可能就在眼前,只是普通人看不到而已。他很快找到精确的位置,整个人趴在地上,视线从栏杆间延伸出去。 一个绝妙的射击点。 他低头,舌头舔过粗糙的水泥地板,独特的咸味充斥口腔。 在烈日下伏守一两个小时,不可能不流汗。汗水被阳光蒸发,留下的盐份却暴露了袭击者的身份。 一个专业的狙击手。 苍朗目中寒光闪过。 既然并非一时泄愤,这个精明、耐心、执着的职业人士就不会因为一次意外失误而放弃任务。 他会再次狙击,直至目标死亡。 安致远仍身处致命危险中。 暮色降临,凉爽的夜风从病房窗口拂入。 “开着行吗,我想吹吹风。”安致远对试图把窗帘拉过去的护士说。 年轻的金发姑娘朝他迷人地眨眼,“当然可以,先生。”她最后检查了一下房间各处,轻盈地走出去。 安致远斜倚在枕上,疲惫地闭眼,任凉风吹乱黑发。 寂静中,记忆像滴水声敲打他的耳膜。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关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触感、动作、微笑……把他的每一句话从脑海深处翻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