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里,坐在她这个位置上,静静倾听着这番话。 可那个人,当时的反应与她截然不同。 柳殊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是殊儿一时想岔了…” 她若是再迟疑下去,定是讨不了好。 比起疼爱的晚辈,显而易见,还是家族的荣耀更重要。 强制按下那股若有若无的焦虑情绪,面上一如往常,柔和道:“姑母息怒,我这就带回去仔细看看,做足准备。” 见她收下,柳太后这才淡淡点头,“你能这么想便最好了。”只望过来的视线,有些若有所思。 柳殊心里一紧,不敢多待,赶忙拜别。直到出了殿门,她都还是有些莫名地慌乱。 柳太后最后望来的那一眼,总是让她无端想起刚醒来的那天,对方与她交谈的时候。 松萝见柳殊出来,接过旁边宫女递来的檀木盒子,上前两步扶着她,“娘娘…?”方才柳殊与柳太后谈话,她是在外面的,因此瞧见柳殊有些疲惫的神情,满眼都是担心。 柳殊:“先回去吧。”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那个帮忙的宫女便有些故作镇定地扫视了一圈,掩饰性地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去。 …… 仲春的微风不燥,丝丝缕缕地拂在面颊之上。 柳殊脚步虚浮地回了寝殿。 因着要去请安,她今日特意妆扮过。 身着纱粉色锦缎白水裙,头上斜斜饰以碧兰棱花双合玉簪,配以白玉珠花,如此,更显得整个人雅致非常。 本是十分贴合柳太后心意的妆扮,可现下去了一遭回来,除去依旧秾丽明艳的五官,倒像是白打扮了,瞧着整个人虚弱得紧。 一小宫女见她脸色不好看,立刻放下擦拭的花瓶,默默给她倒了杯茶。 柳殊摆摆手,叫她又给自己端了杯热茶灌了下去,又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太子殿下呢?” 那宫女听了这话,立刻恭敬道:“今儿是月末,按规矩,殿下应是在御书房。” 柳殊又喝了好几杯温热的茶水,才将那股心慌给压下去。 眼下,听见这宫女似乎对宫中一应事宜颇为熟悉,下意识用余光飞速扫了眼。 女子面容清秀,巴掌大的小脸,嘴角两边各有个梨涡,瞧着十分面善。 “月末?”柳殊淡淡问道。 小宫女见她有些恍然,立刻又补充道:“每到月末,陛下会在御书房校考殿下们的功课。” 柳殊听了这话,这才端视着她,道:“叫什么名字?” 那小宫女一愣,旋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跪下,“奴婢荷陵,参见太子妃娘娘。” 柳殊点点头,“今后你进屋里伺候吧。”这宫女十分眼生,估摸着是在外头做活的。 想了会儿,又问道:“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本是试探性地一问,谁知荷陵眼睛一亮,有些受宠若惊道:“是的…先前娘娘给殿下制作桃花糕那次,奴婢也在场。” 柳殊:“……” 见她提及此事,柳殊不由得心头一滞,郁闷道:“…原来如此。” 恰好松萝把东西拿过来了,待东西放好,她索性挥挥手,“你们俩先退下吧,叫外面的人守好门。” 等确定人走了之后,柳殊才把目光转向那两个檀香木盒内。 盒内,香料与舞衣静静摆放着。 她不由得偏了偏视线,望向那件衣裳。 幼时,母亲也总是这般,定定地望着一件旧舞衣出神。 一舞动京城,被父亲执意娶回家后,那时她看向舞衣的眼神是平静的,就连待她,也是柔和的。 可后来父亲变心后,一房又一房的妾室进门,母亲再看向舞衣时,眼底只剩下疲惫了。 一如对她,也是矛盾的。 她那时年纪尚幼,还不懂其中缘由,只觉得母亲这般美好的人不能再继续跳舞有些可惜。 可如今却都明白了。 她是不愿再跳了。 柳殊不由得移开了些目光。 她的舞技,全是母亲所授,而母亲的舞艺,一开始是她谋生的本领,后来,却俨然变成那个男人的私有物品了。 卑微的、讨好的。 思及柳太后的劝告,柳殊静下心,有些神经质地强迫自己再次望向盒内的衣裳。 说是舞衣,其实更像是舞裙,裙摆如花瓣一样做成四片。 她忍着羞耻将其拿出,走至镜前,试着在身上比划了两下。 衣裙腰间缀着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簌簌作响。 柳殊凝视了一会儿,竟鬼使神差地褪下衣饰,将舞衣穿上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