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等候在城门口,或期待或忐忑地等待着, 然而除了真的等来了他们的陛下之外,还等来了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 但新帝素来手段雷霆, 自漠北征战和洛城疫病后, 无论朝廷还是百姓, 也是愈发对其信服推崇。 每每上朝时, 过去那些有异心的人,如今也得斟酌斟酌,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眼瞅着朝廷内外形势一片大好,陛下的情绪似乎也恢复许多, 瞧着是能循序渐进, 提一提立后纳妃的事情了,结果…… 结果陛下竟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还遮遮掩掩的, 不让人见! 这下, 那些大臣们干脆也不提立新后的事情了,干脆都诡异地集体沉默起来。 谁知, 沉默了几次朝会过后,竟不知从哪儿冒出一道声音,破天荒地谈及故去的太子妃。 圣上还是太子时,两人伉俪情深,可谓羡煞京城内一众人,直至太子妃故去,他们作为目睹了全程的知情人,当日扶棺离京的场景,不可谓不难忘。 故而朝臣们也是只敢私下关注,交谈几句便罢了,要是跟着一道,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毕竟…谁不是从当初新帝执意要给故去的发妻招魂那时过来的?那会儿才是真的,上朝唯恐高声语。 可事情总是宜疏不宜堵,这么压抑着,反倒惹得关于太子妃的讨论越发热烈,到最后不知怎的竟又传到了闻初尧的耳中。 可还没等他做出什么行为,这批朝臣们竟先被同僚们解释安抚完了,太医院众人回京后便一直在暗中观察,如今,眼瞧着事情越传越偏门,自然是当仁不让,第一个站了出来,驳斥这些谣言。 只差双手举大旗,摇头呐喊:咱们帝后依然情比金坚!切莫胡言乱语! 以至于等闻初尧一边感慨于自己被压榨的二人时光,一边与柳殊商量完后,钦天监已经自个儿找了上来,说要为圣上分忧。 闻初尧:“……?” 有这般贴心的臣子是好,但,他如今…何忧之有啊? 柳殊才在新修缮好的凤仪宫里熟悉完一应事务,到了书房,便见闻初尧脸色莫名。 莫名的……欣喜。 待对方一通解释,她才恍然大悟。 原是太医院的臣子们先行站了出来,暗搓搓地给同僚们解释,后来又不知是哪个听完后脑补了什么,竟也自发的加入了这个行列中,一通忙活惹得朝臣们都卷了起来。 柳殊想起刚刚碰见的那位钦天监正使,满脸的讨好与安心,她还奇怪呢。 现下,倒想明白了—— 看来是某人之前太凶残,这些朝臣们把她当救星了。 期间也偶有几人跳出来质疑,说柳氏不是在大火中丧生了吗?怎会跟着当今圣上一道回来,还住进了凤仪宫,那可是皇后的宫殿,这里面的意思,只要脑袋不笨都知晓。 但他人还没彻底蹦哒起来,便立刻被其他朝臣们合伙按了下去。 开玩笑,甭管什么大火不大火,现如今,皇后娘娘能安安稳稳的站在他们面前,能中和掉陛下那阴晴不定的脾气,便是他们宁朝臣子们最大的福气了! 难不成还真有人想和太皇太后一样?人家那是皇后一族的人,都被赶去行宫了,明眼人哪个瞧不出来是变相的监视软禁?! 更不必说柳家那些人…… 因此,这一回,朝臣们竟是空前团结:某些脑袋发昏,与众人幸福背道而驰的,不利于团结的显眼包,此刻势必要一道铲除掉! 如此一来二去,饶是闻初尧也没想过事情的发展会这么顺利。 他本来是决定稍稍铺垫,再水到渠成地公布是不假,可……竟没想到这帮平日里满嘴之乎者,也跟他唱反调的臣子们,如今倒真能做到,他们口中的“想陛下所想”了? 一时间,伴着这股和谐的气氛,祭祀大典如约而至。 城外,树映暖阳,满目青山秀色。 祭台之上,经幡被风一拂,止不住飘飞。 柳殊一席乳白纱绫宫裙,伴有金丝珠饰,髻上黄金九鸾钗步摇,一步一步顺着台阶向上而去。 白玉珠花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更衬得那张面庞如花一般,朝臣们远远望着,恍然间,竟有股往事重现的错觉,去岁的祭祀上,似乎也是这般,帝后相携。 不同的是,这一次,两人的背影挨的更紧密了些。 帝王的目光时刻追寻着,接着毫不犹豫地牵起了对方的手,明明阶梯离祭台的距离很远,节数也多,可偏偏两人的步子都是极稳,极慢。 前路漫漫,周遭是众人或是善意微笑的或是悚然惊奇的视线,一切,仿佛与来时路影渐渐重叠。 身旁,无数居心叵测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目光,乃至是……那些恶意,那些似刀子一般尖锐的话语与行径,在此刻竟都皆数消散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