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息怒。” 息怒,人犯都死了,他息怒又有何用! 皇帝脸上阵青阵白,忽又转目看地上跪着的儿子,目眦欲裂。 底下人虽然来报死讯,但谢云怿很有可能是被人劫走。而若说京中谁最想救他、又有能力救他的,就只有太子! 但片刻后,皇帝目光又柔软下来。知子莫若父,眼下距离衍儿登基就只三月之期,他不会放着好好的皇位不坐,冒险激怒自己。更不会在这事情的败露之际,还故意来上阳宫与他下棋、惹他怀疑。 衍儿当年长在封地,更没见过谢云怿,否则,他倒要怀疑自己这儿子是否是与那些乱党勾结着,要来造他老子的反了。 …… 两刻钟后,卞乐将薛崇、薛鸣二人带了进来。 薛崇方才已去了延庆坊,正撞上带着岑樱在现场指挥救火的弟弟,震怒之下,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在宫里派人来时将弟弟一并带进了宫。 果不其然,皇帝注意到薛鸣也在时,语气微沉:“景烁怎么也在?” “启禀陛下,是臣管教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薛崇遂将薛鸣今日私自带着岑樱去看望岑治却遇上火灾的事说了出来,请皇帝降罚。 薛鸣在白鹭府中并无职务,说起来,此事便是薛崇失职,透露与外人。然皇帝只皱了皱眉头:“永安呢?” 薛鸣眼里一阵黯然,应道:“县主伤心过度,已经晕厥了过去。下臣担心她御前失仪,已经让人将县主送回家中了。” 薛鸣说这话时,皇帝下意识瞥了眼立在身侧的儿子。他面如古井无波无澜,似乎未曾听见,唯独游离的目光暴露了他此时的心不在焉。 看来,此事也未必是太子做的了。 “继续去查。”皇帝收回目光,“查不清楚,你这指挥使的位置也不必做了。” 这是还留了条命的意思,薛崇俯首谢恩:“下臣多谢圣人恩典。” “嗯,去吧。”皇帝挥挥手,面上略有些疲惫,“衍儿,你也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 嬴衍于是告退,与薛崇、薛鸣二人一起退出了甘露殿。天阶夜色凉如水,月亮已经躲进了云层里,殿外石灯里灯烛青光悠悠,泻了一地冷银似的光辉。 “太子殿下可真是好谋算。”走出宫殿院门,薛崇忽地道。 嬴衍在院门前登车,闻言脚步一转,回头看他:“薛指挥使的话,孤听不明白。” 马车车沿之上,他身披披风,长身玉立,映着车檐上垂着的明黄宫灯,在风卷落叶的秋月夜里,愈显得面如玉瓷柔和、姿容俊美,冷冷一笑,拂帘进入了车厢。 倒也真是生了幅好皮囊呢,难怪薛姮念念不忘。 车铃在寒夜中玎玲作响,车马远去,薛崇面色阴翳地收回了视线。 多说也是无益。事情不会这样巧合。嘉王瑞王扮作他的人劫杀了岑治,为的是诬陷他,偏偏这个时候,他却出现在上阳宫中陪圣人下棋,正好将圣人的顾虑打消。 如果他猜得没错,此事查下去,二王陷害长兄的事很快就会暴露。 那岑治也没在二王手上,而是落到了太子手里,延庆坊既紧邻洛水,他们多半会乘船经洛水逃出城去。一旦出城,搜寻的难度可就大大的增加了。 今日他是被薛姮那浪.妇勾着了,险些误了大事。不过,东篱水门是经洛水出城的必经之路,他早已在东篱水门安插了人,严查过往船只,为的就是这一日。 何况嬴衍越是这般做就越说明他在意那村里来的野丫头。跑了一个岑治又如何,岑樱还在他们手上呢,他又能翻出什么花。 “你现在,带几个人。”他唤等候在外的侍卫荆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