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的死牢中提审了薛崇,重新开启三堂会审。 若无意外,这大约也就是他生命的最后几日了。薛崇的精神状态却出乎意料地稳定,立在殿上时,仍是一副不可一世的狷介姿态: “不是都已经判过了?还有什么好审的。” 他莫名而来的敌意封衡早已习惯,此时也波澜不惊:“有人状告你奸污,本官自然要受理。” 薛崇似被气笑,嗤地一声笑出声来,语声却沉怒不已:“荒谬!” 他做过的恶事不算少,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不认的。 或许会有人告他卖官鬻爵,告他草菅人命,但怎可能有人告他奸污? 见他不信,封衡也不打算过多解释,朝门边的衙役道:“宣原告进殿吧。” “宣原告进殿!” 通传声绵延若海浪,俄而,一抹淡青色的影子踩着天光缓慢而优雅地步来,薛崇的神色霎时凝在脸上:“怎么是你?” 他不是叫景烁带着她离开了吗?又为何会在此处? 薛姮置若未闻,她一袭天青色袄裙宛如天河里染过,清新淡雅,飘逸绝尘。手捧着一纸诉状迤迤然行至了殿堂之中: “大理寺卿在上,妾要状告前白鹭府指挥使、定国公世子薛崇奸污之罪,诉状在此,还请大理寺卿过目。” 说着,她捧着那封诉状,郑重地以双手举过头顶,仿佛诉纸不是轻如蝉翼,而是千钧之重。 薛崇的神色已彻底凝固在脸上,他愣怔地看着封衡接了诉状,听文书一句一句读完,唇角因过度的气氛而微微抽搐着,半晌,从齿缝里憋出愤恨的声:“你、你……” “薛姮!你很好!” 这一声因怒极尾音反扬起微薄的笑意,薛崇脸色煞青,被枷锁缚住的身体亦因气急而颤抖起来。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曾被自己一手掌控的笼中鸟,今时今日,竟也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将他和她的过去,说成是白纸黑字的“奸|污”。 为什么?她就这般恨他吗?难道整整两年,连同那个死去的孩子在内,都只是她眼里的“奸污”吗? 殿堂上文书还在宣读她的诉状,字字泣血,薛崇怒不可遏:“贱妇!” 他不顾身上紧缚的枷锁和镣铐朝她冲去,堂中爆发出阵阵惊叫,衙役一拥而上,总算在他触到薛姮的前一瞬将人制住了。 盛怒之中的男人像头被激怒的雄狮,仍在挣扎,几人合力才堪堪将人拉住。封衡亦变了脸色,惊堂木重重一拍:“大胆!” “本官在上,尔竟敢咆哮公堂!” “咆哮公堂……”薛崇似听到什么笑话,笑得疯狂又放肆,“横竖也不过一死,就算我咆哮公堂,又能怎么样呢?你们还能杀我两次吗?” 目光转向薛姮,又立刻荡起滔天的怒火: “薛姮,你很好,为了和我置气,连名声也不要了。你够狠,为兄甘拜下风!” 这是变相地承认了? 在场的诸位大理寺公卿们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如何瞧不出这男女之间的暗流涌动?但长官没发话,便权当是看场好戏,又齐齐将目光转向堂下跪着的女子。 那苍白荏弱的少女面上却什么惧色也没有,淡淡地睇着盛怒之中的男人:“我今日来,只是为了和过去的我告别,有些事,我不想过多争吵,以免有辱各位公卿的清听。” “但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应当清楚,这两年多以来,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我没有一日不是过得生不如死。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公道,又谈何是置气?” 盛怒之后的薛崇渐也冷静了下来,双目紧紧盯着她:“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过往种种,在你眼里,就是这两个字?” “难道不是?难道兄长会以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词来定义?” 薛姮反唇相讥。 日日夜夜她都生活在对这种关系的厌恶与害怕暴露的恐惧之中,他居然认为,这不是奸污,而要将它冠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