惫,不多时已是鼾声微起。 待他睡熟后,无名睁开眼睛,面上已不见了恬淡温和,眼神忧虑重重。 “龙渊重现天日,神界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低声自言自语:“你这般强横硬来,又能护得他几时呢?巫炤。” 他所提之人现在的状态却是异常平静,表情冷厉,披风曳地之下步伐稳健,对周遭的阴云黑雾完全视若无睹。 修长的身影顺着石阶一路进入地宫,沿途依稀可见石瓦楼台的痕迹,虽然已几近湮灭,仍可从轮廓遥想当年的壮丽辉阔,尤甚于西陵当年。然而此刻这片土地却是煞气纵横,烈风飒飒,洞涧之内眼见皆是血浪浑波,岸边山侧耳畔只闻凄号窃语。全部都是远古大战时遗留的残魂意念,消散不去不入轮回,直至天地重归混沌。 时光无情,如今故地重访,人界却已是沧海桑田。回想当年,这些本来是我们的土地。 魔域空间无穷无尽,我们上百年的开拓,范围扩张已经不弱于昔年的安邑。你又何必感念伤怀? 难道你不曾回想过那些记忆?我们的矿山、盐湖、夺来的草原以及长流河水……魔域再广,也终究不是故乡。 故乡……哪里还有什么故乡? 他依稀看见那个遥远过去的自己,面对自小追随的首领与兄弟,笑容讥嘲,声音苦涩。 那些日子不可能再现了,蚩尤,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从你砍伤伏羲的那一刻起……不,是襄垣决定为你铸造断生剑的时候开始,一切命运就已注定。 祭司说过这把剑会令安邑毁灭,那时我们谁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安邑的勇士从不惧死。那些所谓的神明,在我们眼中也不过是苟活于一隅的活物而已。 你那一剑证明了神族并非高不可攀,人族也非羸弱可欺,这才有了身后一代又一代的抗争。 只是当时我们谁都没想过,向天地展示这一切的代价,竟是如此的沉重。 诞生于痛苦与憎恨的魔,在强大的力量的背后,是永无尽头的寂寞。看似无所不能,对于最渴望的东西却始终无法得到。 那些天上的神,也会感到这种寂寞吗?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吗? 伏羲觊觎始祖剑的力量,但天界的襄垣却始终不曾醒来。延绵不绝的仇杀与战争,已经令所有深陷其中的三界生灵感到精疲力竭。 所以,我决定接受议和。他记得那时蚩尤说道,坚毅的脸上终究掩不住那一抹久战之后的憔悴。 若是襄垣还在,一定又会说我没有这样软弱的哥哥。他这样自嘲。 神界有何条件?自己淡淡开口,倒是十分冷静。 伏羲请了神农做调解人,归还断生剑,以及划定人界与魔域的疆界,安邑军队永世不得再入半步。 恐怕不止如此吧。 当然,蚩尤不屑嗤笑,他们会以从钟鼓处求来的龙息,化去剑上的五行源力。 这意味着剑将从此失去弑神的锋利,如同一个没有双腿的人主动放弃自己的长拐。 你真的相信这帮神的诺言?只怕所谓的议和,是一个陷阱。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冒一次险。他专注地瞧着掌心里的鱼妇眼珠,那是很久以前,还是人类的他送给襄垣的礼物。 我想要他回来,辛商。他疲惫地说道,我只是想让我弟弟回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