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丹凤门,沈秦筝拜别的将他领出城门的小黄门,上了自家的马车。莫青连忙将手炉递给他:“大人?” 他看见沈秦筝的脸色一下子由晴转阴,有些错愕。 沈秦筝叹了口气:“李肆让父亲主动上削藩的折子。” 莫青顿时说不出话来。 “西边的铺子这些年收成怎么样?” “尚好。工部少府监章和三年的时候就在筹划着开通西市,我们的铺子已经涨到原来的好几倍了。” “嗯,阿箫也在朝廷为官了,御史台是个得罪人的地方,想来花销不小。将以前的他名下的铺子给他再让账房分出一半来,找个机会送过去。” 他想到这儿,突然问道:“他住哪儿啊?” 因着秦国公府的关系,况且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回京,沈秦筝在永州一直没有问他此事,因而到如今还不知道他是否仍住在秦国公府。 若是在,那就要防着点心思了。 莫青露出了一个安心且揶揄的笑容,道:“大人,你回京从光福坊边上路过的时候难道没看见?” 沈秦筝奇道:“看见什么?” “嗨呀,光福坊今年刚交易了一处小园子,更名为沈府,正是沈小公子的住处。”莫青有些遗憾的开口:“永兴坊与咱们将军府所在的永兴坊就隔了一个对角,转个弯儿就能瞧见人家院子的后门,但是正门却开得背道而驰。除了工部尚书江大人以外,想必没几个人知道这地方的绝妙。我还以为以后王妈要天天做两个人的饭呢,今儿还特意送了信过去。可惜可惜。” 沈秦筝惊喜道:“国公府竟也允许他搬出来!” 莫青:“听说是他爹的意思,反正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甚好甚好。”沈秦筝猛地一拍手:“今日应酬甚多,想来不能早回,明日下朝归来叫他过来用饭。” 莫青:“是是,不用大人费心,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马车已经走到了韩府,马夫在外面叫喝一声,沈秦筝很开心掀开帘子下了马车,顺便对莫青说:“莫管家,晏伯年纪大了,我寻思着你在永州当管家当的也挺好,不如我跟老人家说说,逐渐把这些事情都丢给你吧,人家那么大一个年纪,家里还有小孙子,在这里睁大眼睛摆弄算盘,我这心里委实有些过不去。” 莫青面无表情的跟着沈秦筝下了马车,然后抬起手:“公子您看,我这只手也曾经是掌过刀枪剑戟杀过人降过马的,您倒也用的舒服,心里也过意的去。” 沈秦筝大言不惭:“能者多劳莫大人,当受则受吧。” 他随即向簇拥上前来的韩府家门口的家丁道:“将军府沈秦筝求见,晨时来递过拜帖的。” 家丁:“早已恭候多时,沈大人请。” 莫青:“……” 沈秦筝被一路引进了书房,看到韩泽的时候倒是很诧异。此时刚到未时,而韩大人竟然还是一身朝服。 沈秦筝看着韩泽鬓边的白发,心中有些唏嘘。只不过七八年的光景,竟将人蹉跎成了这般模样。 韩泽正在看书,看见沈秦筝来便摒退了家仆招呼他坐下:“本官今日再看沈大人,倒是沉稳了不少。” 沈秦筝:“那时还未加冠,都是孩子论调。” “英雄出少年。”韩泽笑了笑:“本官的眼睛看了这么久的人,确实没出错。我还记得当年我上沈大人的门,还等着沈大人什么时候能到老夫门上来坐坐,不成想这一等,竟然等至今日。世事无常,不过好歹沈大人最终还是来了。” 沈秦筝很是惭愧:“那时心高气傲,现如今真是无地自容。如今特上门前来向阁老致谢,并履行当年的诺言。” 韩泽笑了笑:“你看,我若是不在朝堂上同昝太傅两个人捞你一把,想来今日也捞不到沈大人上门……” 他看着沈秦筝正欲说些什么,便立刻抬起手止住他的话音,道:“皇家的人,倒也的确值得此等的矜持。” 皇家。 沈秦筝瞳孔缩紧了,他只觉一盆凉水在这寒冬腊月里泼下来,周身立刻僵住了。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同一位老者一道从勤德殿出来,然后在路上,那位老者也说了同样的话。 翰林院首孟正说:不然,先帝也不会独独挑你来…… 沈秦筝的左眼皮剧烈地跳起来,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睁不开了。 韩泽似笑非笑道:“算来也真是福兮祸兮。若是当年沈大人就光临老夫寒舍,想来也赶不上被贬去永州,更不会经历永州瘟疫与地陷之祸,有这份沉稳气度。” 他撩起眼皮儿,抬手在旁边的石盒里拿出一份黄卷来,沈秦筝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老夫也不敢把这份遗诏,交到大人手中了。”韩泽笑着将黄卷递给他。 ※※※※※※※※※※※※※※※※※※※※ 啊第二更,我爆肝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