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毛直竖:“什么……” 有另一个你时刻想要顶替你进入这个世界,他能感知到你身边之人的感情,甚至会比你表现得更招人喜欢。 当那人认为他是真的时,你就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尸骨遍地的死地,而那个假的你则会代替你活下去。 最可怕的是,因为他比你更招人喜欢,那人明明认出了那个你是假的,但还是带着假的你离开,而真的你则永远留在了这里。 这个魇境看似简单,但付一笑回头一想,感觉到发自心底的寒意。 钩吻看到他无法掩饰的震惊,不由得讽刺一笑。 这位一看就是沐浴着阳光、信任与爱长大的人,面对这个世界的黑暗一面,就像是个瞎子。 他这样的人,不会理解她和其他那些被家族敬献给神、制成人骨法器的鬼魂。 他不会理解,他们在永无止境地质疑他们自己的存在,又在绝望中逼问每一个闯进这片禁地的人—— 你真的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你确定你是被喜爱、被需要的吗? 你的爱人、亲人、挚友喜欢你,到底是因为你是你,还是因为你的身份、外表、财富,以及对他们的爱? ……如果有另一个你,拥有你的身份地位与财富,甚至比你更美貌、温柔,更爱他们,他们是不是就会抛弃你,转而喜欢上另一个你? 古语说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可是世人依然无望地在虚情假意之中追寻真实,直到最后一切如泡影破灭,方知人性就是如此。 一切皆是虚妄。 另外几人并不见得认同这种观点,但他们都没有兴趣和一个即将消逝的境主争辩这些玄乎的命题,只是静静地听着。 “还有一个问题……” 付一笑显得有些踌躇,犹豫再三才道,“不知愁脖子后面的曼陀罗花纹……你知道吗?” 后颈是人之魂窍,他们就算要纹身,也绝不会选择这个地方。 当年他在不知愁死后才发现那个花纹,纵使心生疑窦,也无法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很有可能不过是不知愁自己出于个人爱好,不怕死地在后颈上纹了这个纹身。 毕竟他行事一向乖张又疯狂,不然也不会胆大到孤身跑到翠微山偷走了邪神的灵犀法器。 但不知为什么,不知愁这么多年来始终难以忘记那个花纹,就像是记忆深处的一根小刺,每次遇到都会让他微微刺痛一下。 这次在曼陀宫,他还是一百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了那个花纹,他不想再错过这次探究的机会。 钩吻神色微动,抬眸看向付一笑。 她静默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是我画的。” 付一笑心头一震,果然如此。 他连忙追问道:“为什么?” 钩吻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嗤道:“不为什么,他想要,我就为他画了。” 这答案敷衍得可以。 付一笑没有气馁,他想了想,又不死心地问道:“你现在的脸和原来的不同,是不是因为……你用了蝶生蛊?” 钩吻点头。 付一笑提起了心。钩吻确实会用蝶生蛊。 “那……你知道不知愁身上有蝶生蛊吗?” 他紧张得全神贯注盯着钩吻,完全没有关注身后。 舟向月却发现,从付一笑问起不知愁开始,之前目光时不时瞥向他的伞蝶不再用冷飕飕的目光看他了,她的全部注意力也放在了血明王身上。 而当不知愁问出蝶生蛊这个问题时,她眼中掠过一丝疑惑,身体却下意识地紧绷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明白但隐隐感觉非常重要的事情。 舟向月暗自心想,说起来,伞蝶似乎就是从他杀了不知愁那半个魂魄开始对他充满敌意的…… 难道说,她和不知愁有什么关系? ……不会又是他招惹过的什么小姐姐吧,啧。 不愧是以美貌著称的邪魔,这姐姐妹妹的风流债可真不少啊。 当其他人都在看钩吻的时候,舟向月在悄悄地观察伞蝶的神情。 钩吻听到付一笑这个问题,淡漠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闭了闭眼:“是我下在他身上的。” 付一笑不知为何心跳加快,握紧拳问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用蝶生蛊换脸?” “换脸?” 钩吻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凄凉又嘲讽,“我知道他为什么用蝶生蛊换脸,但我不会告诉你。” 她抬眸看向付一笑,“他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不是么?何必还要探究这些没有意义的过往。” “可是……” 付一笑还想努力追问,钩吻却无比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不要指望从我这里得到答案,这个答案,我会带下地狱去。” “我累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