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很难聊,但是被幽禁这么多年,身边除了几个哑巴侍女之外,就只有离霜一个人,没得挑。 时隔多年,颜乔乔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触怒韩峥,以致被他用养病为借口关了起来。他不给她名分,拒绝亲族探视,只定期向外报平安,迄今已有七年多。 这七年间,他每个月总会过来七八趟,下狠手折腾她,然后送来避子汤。 他说他要占据她的全部,不允许任何人和他争,包括孩子。 病态的掌控欲。 如今,她在世上已没有至亲,只剩孤苦伶仃一个人,倒是遂了他的愿。 颜乔乔手指一颤,碰掉了一片梅花瓣。 花瓣落在横贯腕间的指印上,也不知是谁更可怜。 颜乔乔看着这些深色的痕迹,不经意间舒了一口气——痕迹尚浓。 倘若痕迹淡了,那就意味着韩峥随时可能过来补上新的。 她知道自己只要服服软、撒个娇,便能少吃些苦,可她偏要和韩峥作对,憋着一口硬气,他越是折磨得凶狠,她越要阴阳怪气地刺他,激得他发疯,最终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离霜虽然从来不说,但颜乔乔能看懂她的眼神——离霜认为她这是以下犯上、是大逆不道。 颜乔乔偏头看了看鎏金沙漏。 距离入睡时辰尚早。 “不如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些妃嫔犯了什么病,也好对症下药。”颜乔乔温声软语,“省得你终日杀来杀去,这么辛苦,又不加俸禄。” 离霜不为所动,脚步半寸也不挪:“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这就是一根无情的看门木头,脑子里只有鞠躬尽瘁忠君报国,翻来覆去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一套。韩峥令她看守停云殿、看守颜乔乔,她便绝不会离开半步。 烦。 颜乔乔懒散起身,打着呵欠,妖娆走向内殿那张金丝楠木象牙床,拖声拖气说道:“罢了。待王爷过来时,我向他告状,讨他几分心疼,说不定王爷会多留几日,朝也不去上。” 云鬓松松堕在脑后,无骨的身段雪玉般的肌肤,像盛极了的桃花,艳丽颓靡,不胜娇弱。 颜乔乔知道离霜最见不得她摆出这副祸水模样。 倒也不是嫉妒,而是迂腐的忠诚心作祟——妖媚惑君,该杀。偏生这位副统领的职责又是守护妖姬,就好气。 离霜难受了,颜乔乔便十分开心。双方立场不合,本就应该互相伤害。 今日情况却有些不同。 颜乔乔刚拧出两步,就听到离霜不情不愿憋出一句,“夫人其实不必没话找话。请节哀。” 颜乔乔笑容微僵,心口似是被撞了一下。 半晌,方道:“父兄为国捐躯,是为大义。我不哀伤,只以他们为荣。军人战死沙场,总好过在深宫混吃等死,你说对吗,离霜将军。” 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哽咽,她确定。她绝不会让韩峥和他身边的人看到一丝脆弱。 即便心尖抖成了秋风中的落叶,她还要扬起笑脸,狠狠刺离霜一下。 离霜低垂眼皮,锋削薄唇抿出纠结拧巴的弧线。 犹豫片刻,离霜动了动下垂的唇角,毫无起伏地告诉颜乔乔:“那几位娘娘不惜铤而走险,是因为帝君后日要立您为君后,消息已昭告天下。” “……” 什么? 颜乔乔好一会儿没能回过神。 她是韩峥当年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在他入主京陵皇都登基为帝之后,却像是忘了她这个正妻一般,一个接一个往宫中纳妃,大大小小的娘娘封了一堆,只不给颜乔乔名分。 其实颜乔乔从来也不屑做这个投机篡位者的君后,但月前得知父兄战死在南越疆场,一位不知名的远亲莫名其妙继任南山王之位后,她的心中一直有火团在烧,疑云挥之不去。 只恨她被韩峥困于深宫,断了眼和手,探不出这四方天地。 如今,他竟要封她为君后。 是怜悯,还是迫于舆论不得不抚恤英烈之后? 不重要。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