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云霞分割成块,斜斜铺洒在远方天边,像一匹匹流动的缎。 四驾马车停在黄沙土道旁,年轻俊秀的男女分作两堆,领队与车夫们四处散开,到荒原上捡枯柴回来生火。 名叫冰壶的白衣女子目光渐痴,喃喃道:“檀郎待我,亦如这般。我定会治好檀郎,让你无灾无难,无病无疾。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 说着说着,一双眼尾上扬的桃花狐眼忽然便涌满了晶亮的泪泉,滂沱往下掉。 颜乔乔丝毫也不同情——自家夫婿病得快死,便盯着长得像他的人眼也不眨?如此“痴情”,倒是与韩峥如出一辙。 她拽住公良瑾宽大的袖口,准备拉他回车厢去。 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见状,忍不住掏出纸扇,拍着掌心,偷眼瞄向颜乔乔,斯斯文文地议论起来。 “女子之美在于贤良淑德,宽容大度。小肚鸡肠之女,成何体统?” “我观那位兄台也算是一表人才,怎就娶了个妒妇,唉,真是家门不幸。” “娶妻娶贤,女子侍奉夫君,当不争不妒,效仿潇湘双妃才是正理。” 越说越起劲儿。 颜乔乔大乐,偏着脑袋,冲那几个酸腐文生拱手笑道:“诸位所言甚是——那便恭祝诸位家中老父亲多添小娘!” 众文生:“……?!!” 颜乔乔笑得娇娇俏俏,转脸望向公良瑾,拖着嗓音曼声抱怨:“赵玉堇,我不想吃干粮!” “好。”他毫无底线地宠溺道,“给你研磨细了,用西子红茶冲泡,做茶饼吃,如何?” “嗯……”很不满意的语气。 “刻上你喜欢的木槿花。”他弯着笑眼,温声道。 颜乔乔:“……”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飘了,腿软了,差点儿不记得今夕何夕。 “哦。好。” 她的视线虚虚落在他的喉结上,吸入肺腑的空气仿佛全是暖暖的细砂,一粒一粒,细密地蹭着胸腔,心猿意马地痒。 几个书生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 还有天理吗?长成这样的男人,还要温存小意、百般讨好?! 不带这么卷的啊! * 荒野上风大。 公良瑾把颜乔乔送回马车上,在车旁生了个小火堆,亲手替她磨了干粮,煮茶冲泡。 另一边,领队让车夫架起深口大锅,煮大西州特有的黄麦粥给众人食用。 冰壶姑娘收起了眼泪,她从随身行囊里取出不少干货,什么咸咸香香的小腊肉、酸爽可口的腌黄瓜、调味上佳的干蒸贝,放进黄麦粥中煮开,鲜香味道立刻飘出一里远。 众人聚在火堆铁锅旁边,气氛热热闹闹。 与之相比,独自在车厢外煮茶饼的公良瑾就显得格格不入,孤苦伶仃。 “赵公子,过来一起吃粥啊!”几个书生放声怂恿,“喝个粥而已,能碍着什么事了?” 车队首领也唤道:“距离城镇还有四五日,得用些汤食,不然肠胃都要打结。” “是啊赵公子,快过来吧。”女孩们也七嘴八舌地喊,“你妻子都在车上睡着了,你一个人多无聊啊。” 颜乔乔其实并未让公良瑾一个人孤独待着。 她悄悄掀起车帘,伏在车窗上看他做事,他用余光便能望见她的身影。 殿下这个人啊,无论在清凉殿还是在这荒郊野岭,煮茶的样子都是那么清雅如仙,令人静心寡欲,抛却了世俗烦恼。 正是岁月静好时,忽然零零碎碎听入满耳聒噪,着实让人心生不耐。 刚准备发作,便见一袭浓丽白衣款款行来,手中捧着一只白瓷大碗,碗中盛了咸香的粥——黄麦粥用料满满,铺上厚厚一层辅料。 “赵公子。”冰壶姑娘款步到了近前,神色真挚道,“我给你和许姑娘送粥来。” 说着,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便将瓷碗捧到了公良瑾面前。 她躬着身,领口微敞,浑然不知自己的好身段便要兜藏不住。 颜乔乔:“……啧。” 这可当真是小看了殿下。殿下是什么人,这世上还有他没见过的招数? 她托住腮,心道,‘殿下答应了我的无理要求,不让这个冰壶看他。此刻这个人凑上前来,不知他会如何应对?总不能直言,我妻不许你看我吧?’ 这般想着,她的心头不禁坏坏地浮起些笑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