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便已经取消了宵禁,哪怕黄昏已落,京城依旧随处可见街边摊贩,酒楼挂上盏盏灯笼,点亮街道。入了达官显贵们的朱雀街,这样的摊贩便见不到了,街道也昏暗许多,却有京城提灯笼替贵人引路。 一锦衣少年从去了家徽标识的篷车上下来,面上缀着点惴惴不安,往后瞧了几眼车夫,一众仆人皆屏息敛声地驱车离开,蹑手蹑脚宛如做贼。 顾瑶身上沾满了酒气,面色却不显醉意,在自家王府的门外瞅了良久,重重地叹气,最后一咬牙,视死如归般回了府。 一进府内,丫鬟婢女齐齐簇拥而上,嬷嬷们也欲言又止,顾瑶眼下更发颤了,等回了铺红盖绿的寝卧,果然瞧见一位点翠簪金、挽着妇人发髻的端庄女子,正端坐在屏风前,转着手里的雕花剪刀。 她眼也不抬,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地修着绣花的边角,旁边的丫鬟劝道:“王妃,都这个时候了,做针线活费眼睛……” 傅茹轻描淡写道:“有人心疼才好,没人心疼,瞎了也无用。” 顾瑶听了这话,顿时也两眼一抹黑,焦急地撩了袍子坐在她身边,软着声道歉:“我错了!茹茹姐,我真的错了!” 傅茹平淡道:“我又不是御史台的言官,哪里还能治你的罪呢?”她放下剪子,“说吧,你教人弹劾了什么?” “只是陪王铮去了个酒楼!冯公子章评事都在的,我没有做坏事!”顾瑶想也不想,当即卖了那群狐朋狗友,又纳闷地说,“凭什么弹劾我?他们比我浪荡多了!我、我只闷头喝酒,难道是我耍酒疯了?” 哼,一群吃干饭的混蛋!不去盯着那些混账纨绔,盯着自己作甚! 傅茹盯了一会儿,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看顾瑶那气鼓鼓的模样,唇边挂了笑:“你真是。重点是有人弹劾你啦!” 顾瑶以为她慌乱这点弹劾会出什么事,安慰:“不要紧,我哪天不被弹劾?” 众所周知—— 永安王顾瑶,皇后次子,太子胞弟。风评上,不学无术,脾气古怪,是个不太能做成事儿,也不太会做坏事儿的无功无过的主。 傅茹:“方才你不在,我是来转告你的。皇上传了口谕,说你整日不思进取,要你婚假结束后就去黄河监督治理水患。” “什么?!” 这可真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顾瑶倒吸一口凉气,知道傅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愈发纳闷了:“父皇哪里会给我安插这种活?” “宋时清。”傅茹曼声,“虽然事御史台弹劾的,但落井下石的人是他。父亲说,皇上今日召集各位大臣,便是要确认治水患的人选。其他的都安排妥当了,就是谁做总督有了分歧。得管的住人,还要能成事。” 顾瑶:“又是宋时清!皇兄手下这么多人,找我一个吃干饭的王爷来管? ” 他憋着恼话没有说,心里还在抱怨:偌大一个宗室,居然容不下我一个吃闲饭的么? 宋时清是太子伴读,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交集不多。 顾瑶曾有心结交,却被他婉言推拒了几次。 后来慢慢也成长许多,明白宋时清出生尴尬,为人处世必须谨慎小心,既然选择了太子,就不可能与其他的皇子交往太甚,更何况是自己也是嫡子,竞争力还比其他的庶子郡王大得多。 他若是回想,也只能记起宋时清那双温和而疏离的眼神,又联想到那些将那些对皇位有染指之心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