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那张雪白小脸上读到了躲闪,嫌恶,抗拒。 他的心情一点点沉到极点,随后凝结成冰。 陆执从袖中拿出一明黄圣绢,轻轻抖了开,遒劲刚挺的字迹赫然陈列在尊贵的圣旨上。 他淡淡道:“孤已向父皇请旨,袅袅日后便是这东宫的太子妃,你走不了。” 沈灵书美眸渐渐瞪圆,苍白的小脸染上血色,脱口而出问:“你说什么?” 陆执不言,只晃了晃手中帝王亲笔。 金灿灿的帛面,饱满墨迹被日光晃得耀眼明亮。 沈灵书闭眼,丝衾下的指节渐渐蜷曲在一起,水葱般的指甲嵌入掌心软肉,细微的疼痛叫她回过神。 再睁眼时,那水眸已然红了一圈。 沈灵书试图让声音平静下来,可还是克制不住的发颤,她有些痛苦揉着头发道:“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这亲事就不算成……” 陆执轻轻揉着她的发顶,刻意让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试图安抚着她的慌乱不安,亦是安抚着自己。 安抚着自己,不要再做出伤害袅袅的事。 不要打破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 “袅袅,我曾说过,我想要你。这门亲事成与不成,你说了不算。” “何况太子妃之位,万金难求。” 他温柔的朝她笑着,唇边的话却形同软.禁。 沈灵书后怕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宫殿,脑海里不由自主勾勒起以后的生活。 她会被他囚.禁在这座偌大的东宫里,如同缠线木偶,任他摆布,索取。 再眼看着他左一个侧妃,右一个良娣的娶回来,袖中混着别的女人的香气来吻她,要她,说爱慕于她。 她会被迫与那些困在深宫里的女人争宠,只祈求郎君的怜爱,雨露。 终此一生。 不!她自幼时起读书明礼,不是为了同一群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讨饭吃的。 那不是女子该有的结局,也不是她的宿命。 沈灵书心中阵阵反胃,眸色亦变得坚定。 她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勇敢的直视他,掀唇回应: “可我不要你。” 陆执便也这般与她对视,只是那双清冷的眸渐渐漆黑,深邃,森然。 沈灵书知道她在做什么,是一个下位者面对上位者的挑衅,可她已经不在意他是否会因此动怒:“陆执,这世间求而不得的事太多太多,也并非这一件。你如今迫切的想要驯服我,不过是因为心中的占有和不甘。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喜欢,我也根本不稀罕你的喜欢。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她平静的望着他,摆明立场。 陆执看着她,眉眼有一丝松动,指尖紧紧屈成拳头又渐渐松了下来。 良久,他淡淡道:“袅袅困了,孤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沈灵书望着男人离开的清贵背影,蓦地有些泄气。 又是和从前一样的方式。 她们之间的沟通永远说不到一个点上。 他只说他想说的,对于她的话避而不答,视而不见。 可有些事不是这样装聋作哑,便可遮掩过去的。 灯火如昼,将房间照得温暖明亮,可沈灵书的心底,却骤然关上了灯,只剩黑暗。 她不会嫁给陆执,亦不会如他所愿。 采茵端着净面的水盆和帨巾,绕过屏风走进来,见床上的姑娘还在发呆,心中思忖着,这是和太子殿下又不欢而散了。 她端着水盆跪在榻前,轻声道:“姑娘,洗洗脸歇下吧。江太医嘱咐了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伤才好得快一些。” 沈灵书一边净面一边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少倾,她放下帨巾,看向采茵:“你如今还能出宫吗?” 采茵愣了下,旋即点头:“可以的,姑娘。如今姑娘深受太子殿下喜爱,那些宫人对女婢也还算客气的,姑娘是有什么需要采买的东西吗?” 闻言,沈灵书一双漂亮的眼睛动了动,声音放得轻了些:“明日你出宫,去把咱们在京城置办的房产和铺面都退了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