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鼓,一声接着一声,沉沉地敲响了。 沈青葙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空空荡荡,裴寂已经走了。 “娘子,”花茵带着婢女鱼贯而入,“可要起身?” 沈青葙恍惚着坐起身来,花茵连忙上前扶住,轻声道:“郎君说,娘子若是想回家,只管回去便是。” 辰时,沈青葙回到了靖安坊沈宅。 一家人围坐在内堂中,沈楚客当先发问:“十一娘,你阿耶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什么在裴寂那里?” 那些紧张悲苦的记忆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沈青葙忍着泪,低声道:“阿耶是被冤枉的,那天阿耶去义仓……” 她口齿清楚,记性又好,很快将这些天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唯独瞒下了裴寂相逼的内情,沈楚客再也坐不住,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唉声叹气:“这可怎么处?这可怎么处!” “父亲且放宽心,”沈浚安慰道,“这案子圣人亲自如今过问,圣人英明,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说得容易!”宋柳娘道,“谁不知道惠妃如今才是圣人的心头好,惠妃自家有儿子,她还能盼着太子好?” “嘘,这话岂是能说得的?”沈楚客打断她,转向沈青葙,满脸殷切,“十一娘,裴寂怎么说?他是不是愿意帮忙?” “他……”沈青葙脸上一红,转而问道,“阿翁,姑丈和我舅舅那边怎么说?” “休要提你姑丈!”沈浮愤愤地插了一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连问都不曾问过一句!倒是你舅舅来过几次,不过你也知道,他如今也在家中守选,官场上的路子早就断了,就算他想帮忙,也使不上力气,有什么用?” “我早就说杨家这门亲事结得不好,杨大郎那个臭脾气,早晚把人都得罪光,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宋柳娘抱怨道。 沈青葙知道她素来不喜欢舅舅,也不好说什么,沈浚见她难堪,忙道:“母亲,杨家阿舅十分挂心,一直都在到处询问打听。” “有什么用?要不是他们杨家跟杨万石沾亲带故,二郎何至于受杨万石的牵连!”宋柳娘看向沈青葙,“你这一路上,都是跟裴寂在一处?他是不是对你有意?” 沈青葙连耳带腮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姑,”沈浚的妻子黄四娘见她难堪,忙向宋柳娘说道,“要么我们带十一娘去寝间说吧。” 寝间的帘幕放下,屏风围住,宋柳娘急急问道:“你昨夜住在裴寂那里?” 忍了许多天的泪决堤而出,沈青葙哽咽着点了点头。 “他对你有意?”宋柳娘满脸欢喜,“他要娶你?” 沈青葙掉着泪,摇了摇头。 宋柳娘怔住了:“那,他是什么打算?” 黄四娘猜到了大半,又惊又疑:“他该不会是,起了歹心吧?” 沈青葙哭出了声。 黄四娘素来慈爱,忙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们给你做主,决不让你受他欺辱!” “你这胡说的都是什么大话?”宋柳娘叱道,“大郎被这案子牵连,如今只能闲在家里,连你阿家也要跟着丢官,如今我们哪里有法子?难得裴寂肯出头,好歹先把性命保住,哪还管得了那么许多!” 黄四娘被她训斥,不敢再做声,沈青葙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阿翁和大伯如今都在家,而往常这个时辰,他们应该去衙门的。 原来,竟连家里人也受了牵累。 “十一娘,你一向都是个懂事的孩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