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芳菲唰的睁开眼。 高悬数日的心脏终于落地。 她自幼对声音敏感,各种频率、各种音色,听过几次就能辨认无误。许芳菲知道,那是郑西野的脚步声。 带着点儿散漫,懒耷耷的没所谓,整体基调却又是沉稳的,有力的。 很特别。一如他这个人。 嘴角不自觉弯起一道浅弧,许芳菲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闭上眼,踏实地重新沉入梦乡。 这一觉睡醒,早已日上三竿。 许芳菲挠了挠睡成鸡窝的脑袋,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将棉被叠好,迷迷糊糊地趿上拖鞋,迷迷糊糊地进洗手间洗漱。 途经厨房,闻到满屋飘香。 乔慧兰又做了红烧排骨这道拿手菜,色泽鲜美的排骨装了整整一锅,咕噜作响。 许芳菲睡了一晚加一上午,肚子空空,嗅着香味儿瞬间食指大动。趁乔慧兰不注意,她悄悄顺走灶台上的筷子,从锅里偷夹起一块排骨。 然而,就在排骨和舌尖接触的前一秒,乔慧兰有所察觉,回身屈指,一记爆栗敲在闺女脑门儿上。 疼得许芳菲嗷嗷喊出声。 “脸也没洗牙也没刷。”乔慧兰佯嗔,“不许偷吃。” 许芳菲悻悻,小肩膀一垮,放弃了即将到嘴的排骨,转身灰溜溜地去洗漱。 乔慧兰听着洗手间里的哗啦水声,往锅里加了些调色老抽,随口叮嘱:“以后晚上也不要学得太晚。妈妈知道你用功,但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 许芳菲从小成绩优异,上学之后就没让家里操过心,偶尔彻夜不眠,第二天睡懒觉,也被误以为是学习太刻苦。 她心里发虚,当然不敢告诉妈妈自己失眠的实情,只是支支吾吾应:“嗯,知道了。” 刷完牙洗完脸,许芳菲将牙刷牙杯摆放整齐,擦擦嘴,走回厨房。 正好看见乔慧兰手持锅铲,铲起好些热腾腾的排骨,装进一个保温饭盒。 许芳菲指了指那个饭盒:“妈,要给谁送饭?” “你给楼下的邻居哥哥送去。”乔慧兰麻利地将饭盒盖好,又拿起一张干净湿巾,将盒子边沿处沾上的油渍仔细擦净,交代说,“现在正好是饭点儿,咱们家排骨做得多,给他也加个餐。” 许芳菲点点头:“好。” 说完,抱起饭盒,开门下楼。 中午光景,家家户户都在做午饭,喜旺街这片贫瘠土地,也因为这层热闹的烟火气而显出了几分生机。 许芳菲抱着饭盒来到3206门口,吸气,呼气,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便抬起胳膊,将房门敲响。 砰砰。 不多时,一阵拖鞋踩踏地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面前的房门便被人从里拉开。 郑西野出现在门口。 他斜靠门框,垂着眼皮瞧她,眸中情绪不明。 一件洗旧了的黑色背心,包裹着紧实劲瘦的修长身躯,与健身房那种特意练出来的魁梧花架子截然不同,充满了生命力和力量感。胳膊腰背,肌理间隐约可见各色伤痕,一笔一划,教人胆寒,也令人难以想象他的过往。 郑西野先说话:“找我有事?” 他声线和以前有点不同,低沉微哑,沙沙的,听起来很性感,有点像感冒之后残余的鼻音。没有起伏地钻进许芳菲耳朵。 她心尖没由来一颤,清清嗓子,飞快调整了一下呼吸,把手里的饭盒递出去,稳住声带:“我妈妈做了排骨,有多的,给你吃。” 郑西野没跟她客气,伸手接过饭盒,“谢了。” “不谢。”姑娘朝他笑笑,“你多吃点,合胃口的话,下次我再给你送。” 郑西野盯着眼前的少女,看见她眉眼弯起,两颊漾开浅淡的小梨涡,宛如昏暗天地里开出一朵圣洁的花。 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不谙世事,也不懂得掩藏,在他面前就像一张白纸,所有心绪,一眼看透。 郑西野打量着许芳菲娇俏含笑的小脸,忽然问:“你今天很开心?” 许芳菲一愣,条件反射捂捂自己的颊,“怎么这样问。” 郑西野说:“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被他轻而易举言中心事,许芳菲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羞涩感。怕他再发现什么,她飞快转移话题,说:“对了。之前你是出远门了吗?” 郑西野:“去邻市处理了点事情。” 许芳菲:“哦。” 许芳菲缓慢点头,自言自语道:“难怪这几天都没看见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郑西野听出这崽子话里弦外之音,目光直勾勾落在崽子洋溢愉悦的脸蛋上。 片刻,他微弯腰,贴近她,结合上下文,合理推测:“你今天心情好,该不会是因为看见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