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清理干净,还剩几根木架子,索性也拔出来收好。很快,这片地方光溜溜没半点痕迹,倒是清旷。 “唉,挂葡萄架的计划失败了。” 他心头丧气,琢磨再弄点薄荷种,好歹能熏熏蚊子。 忙活半天,身上又起了一层汗,遂把大门锁上,接了桶冷水,站在院子里,哗! 一股令汗毛炸起来的凉意,从头冲到脚,刹时暑气顿消,只觉爽快。跟着擦擦身子,换上一条干净的三角内裤。 没错,这年头男的也穿三角裤衩。 在他记忆中,改穿平角裤都是上中学之后的事儿了。两行辛酸泪啊,说起来也没资格嘲笑陈小二,都勒的慌。 许非套上大裤衩和背心,往葫芦架下的大藤椅上一躺。绿意遮了阳光,刚成形不久的小葫芦吊在绿穹顶上,晃晃荡荡。 “这就是人生啊!” 许老师闭着眼,身体舒展,上下冰凉凉,由于实在太舒坦,不知不觉竟迷糊过去。 过了好久,这货悠悠醒来,天依旧大亮。 只听左右街坊在嚷嚷,“停电了!” “停电了!” 他一看表,七点一刻。 哦不,应该是六点一刻。 妈了个蛋的,大夏天六点钟就停电,太阳还没落山,干嘛去啊?!!! 没办法,许非重活在这个年代,充分感受到了什么叫“从前慢”。 工作是慢条斯理的,谈恋爱是羞羞答答的,去游乐场是够吹一辈子的事儿,吃个冰激凌能回味一整天。 看个模特表演,边骂伤风败俗边目不转睛;谈论诗歌文学,彻夜都不觉累。 思念一个人也不急切,因为你知道,一封信寄过去,一封信寄回来,需要好久好久…… 他之所以让自己如此忙碌,也是为了保持心态鲜活。 “哈……” 许非抻了个懒腰,进到书房,也不饿,索性构思一下春晚的大概规划。 既然是录播,时间上不用跟央视撞车。 但后世的央视春晚,筹备期能达到半年,甚至多半年。他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可节目肯定要一审二审三审。 那帮角儿和腕儿要花费大量时间,根本没功夫理你。 他提笔先写了一行字:“播出时间放在除夕头一天,或者小年夜,避开三十儿。” 跟着又想主题形式。 软硬件都不行,只能投机取巧,哎?许非眼睛一亮,又写了几段。 “这个绝对可以,还能免费做宣传!” 他拍拍大腿,继续想节目编排。 他没有操办大型晚会的经验,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嘛?后世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晚会,总能记住几个印象深刻的。 写写划划,不知觉天已经黑了。 许非暂且搁笔,翻出几个特制灯笼,里面有固定槽,蜡烛插进去稳稳当当。屋里点明烛,灯笼挂在院里,当然也得防备大风,风大了一吹容易着火。 这几个灯笼一挂,小院幽幽静静,烛火点点,显得愈发古老。 “……” 许非退后几步,站在正房台阶上,眼前很美,可不知怎地,忽然就涌出一股孤独感。 无人陪伴,确是煎熬。 他叹了口气,方要抹身回屋,“咦?” 仿佛听到了什么响动,顿了一会,循着方向摸去,摸到东面的墙根底下。 许非助跑几步,蹭的扒住墙头,跟着腿一抬就坐在墙上。东面是个大杂院,住了好几户,房屋分割的如同积木。 黑黢黢一片,屋中亮着火烛。 而那声音,就是从最贴墙的一间屋子里传出的。 “哈!” 许非听了片刻,直乐,跳下墙,又叹了口气。 遂愈发孤独。 …… “你想要许非?” 艺术中心主任办公室里,李沐瞬间提高了音量。 “不行不行,他来还没到一年,哪有这么快又调动的?” “这话不对了啊。你们中心人才那么多,小许资历最浅,工作接触还不深,调动也没什么影响。” 刘迪亲自找上门。 “哦,你也知道我们中心人才多,那你为什么不要旁人,偏要他?” 李沐以前是副台长,跟对方关系还可以,嗤笑道:“我说老刘啊,明人不说暗话,小许是块宝,培养培养绝对能成大事,你甭想横插一杠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