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老北京,口条地道,善谈。 俩人握手就座,服务员开始上菜,明显李程儒请,全是好的贵的。 “你最近干嘛呢,怎么没信儿了?”许非问老马。 “准备去趟香港。” “拍卖?” “这你都知道?” “你去香港还能干什么,别告诉我旅游。” “嘿嘿……” 马卫都眼睛眯缝着,两只手一比,“一瓶子,有拍卖行联系,起价就六十万。哎对,正好你去过,有什么忌讳的没有?” “就是语言不太通,你去哪儿最好写个条,不然打车都说不明白。”许非道。 “听说那边姑娘泛滥,去了留点神,别染个那叫什么,哦,艾滋!” 李程儒聊天绝对不能落,自来熟,“许老师,听说您也好古董?” “前几年爱好,最近忙,抽空收一收,没什么好货色。” “甭听他胡扯,他那对斗彩葫芦瓶,镇宅都够了。”老马道。 “哎哟,您要不嫌弃,改天让我开开眼,咱们交流交流。” “成啊。” 一来二去聊开了,李程儒也懂古玩,而且非常懂。 人家里有钱,做买卖的。 旧时候前门往南,珠市口往北,鹞儿胡同旁临街有五间门脸,叫“义和信”,主营绸缎,那就是他们家的。 母亲生了11个孩子,养活了9个,他是老幺。 父亲好收藏,打小就见过宝贝。 后来形势不好,打倒资本家。母亲拉扯9个孩子不容易,每到断粮的时候,就把家里的字画、瓷器拿去卖,一件就值几十块钱——那可是五六十年代。 仨人聊的很舒服,吃吃喝喝,极为尽兴。 待酒过三巡,李程儒放下筷子,道:“刚才马爷说我做服装生意,其实瞎胡闹。自己有个小贸易公司,服装、百货、电器什么都卖,不过主营服装,生产、加工、销售一条龙。” “哟,那您是我前辈。” “不不不,您是我老师。我做生意也几年了,心里清楚,我靠的是时候,不是脑子。但您是靠脑子,打您在报纸上招服务员开始,我就留意了,一环套一环,一招接一招。 短短几个月,名动京城,我是五体投地。” 李程儒倒了杯酒,双手端起,“今儿请您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取取经。” “怎么说?” “西单劝业场,我想弄个床子,但觉着小气,没劲,您给指点指点?” “……” 许非沉吟不语。 李程儒见状,又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 “不不,冒昧问一下,您那个贸易公司,从南方倒腾的货?” “十有八九。” “做鞋的熟么?” “熟!温城六千家鞋厂,我认识一半。不过最近风声紧,我一般去莆田上货。” 这个风声紧,很有说道。 从八十年代初开始,温城皮鞋迅猛发展,真有六千多家企业,大名鼎鼎。 不过在去年,5000多双温城产的劣质皮鞋,在杭城武林门广场一把火烧个干净,鞋业大受挫折。 幕后故事不讲了。 许非想了想,道:“我不能说绝对啊,综合来看,在北方搞服装业不如在南方,尤其自产自销,成本太高。您到处跑,应该比我了解行情。 北方搞服装,最好的就是综合性销售,也就是商场。不过现在市场不成熟,私人想做大也没空间。 如果让我出主意,就一个大方向,将来在南方生产,在北方销售。那劝业场是个很好的零售场所,积少成多,试试也无妨。 今天既然碰见,正好跟您说说。 您有门路,人熟,我没工夫,也懒得跑。伊莲目前想做男女鞋,这一块我们合作怎么样?”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