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眼看裴书锦出气多进气少,在裴书锦颈侧摸了下,慌忙跪下道:“夫人,裴大夫腿也废了,脉搏气息微弱,哪怕能侥幸活下来也不是个全乎人了,少说要落下一身病……这样你还不能消气,是非要他死吗?眼下时局艰难,就当是给爷和曾大人省去些麻烦事吧!” 一个督刑的嬷嬷见状,走回去附在曾有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不多时就见曾有容站起身朝着裴书锦走来。 裴书锦此时已经再傲骨可言,他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碎了,嘴里全是血沫,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人影也看不清,盐渍似的汗水和血水混成一片侵蚀着伤口,疼得他连晕过去都做不到,这世上一片晦暗,只剩下了剜心挫骨之痛。 曾有容只往他身上看了一眼,见那一片血肉模糊,立即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弯下腰来,朝着裴书锦低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伺候爷的,仗着自己有些姿色,还想翻了天不成?今天全当给你个教训,以后老老实实做人,哪怕出去勾引人,也得挑挑门户,掂掂自己的斤两。” 曾有容直起身时,心情已经大好,仿佛挥去尘埃一般摆了摆袖子,语气轻松:“快抬走吧,莫要脏污了别院的地界儿,哎,折腾这一场,烦人……别院这鸢尾开得真不错,爷喜欢,给爷摘些最好的……” 曾有容的善变令人心惊,看她转身走了,永明和几个大夫立刻冲到了裴书锦周围察看,却见曾有容背后长眼似的突然回头,拉下脸朝亲信家丁道:“立刻把他给我扔出去,别院即刻闭门,所有人不得外出!” 第69章 四月初的扬州雨水丰沛,裴书锦是被劈头盖脸的雨水浇醒,他愣愣地望着别院外的一片山野,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不过很快钻心刺骨地疼痛就让他清醒过来,此时天色微明,雨也下了一会儿,他全身湿透,身上干涸的血迹也重新晕染开来,不知道是谁同情他,他被摔坏的药箱和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也一起被丢了出来。 裴书锦试着撑起身子,可脊背尖锐的疼痛瞬间将他压垮,他的双腿也没有丝毫力量,莫说是站起来,便是爬都爬不了几步。 浑身的伤只能任雨水不断浸染,裴书锦觉得他身上所有的生气和希望都顺着那些伤口,和着雨水和鲜血一道从他体内缓缓抽离。 他应该很快就要死了吧,可惜,他犹不能一身清白,要这样脏污不堪地死去。 裴书锦就这样狼狈地趴在地上,侧脸看着雾蒙蒙的天,雨打进他眼眶里,他缓缓闭上了眼。 他是夏天来到扬州,那时晴光尚好万紫千红,而今路旁杨柳依依,虫鸣蛙叫,春风十里扬州路,眼看又要入夏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