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容悦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梳妆,这光景,他忽然想到那日午后,徐斯牟尚未抵达虔州,在脂粉铺子里替她描眉的场景。 江令桥动作很快,三两下便画好了眉,转头笑盈盈问他:“好看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其实就是不画,也已经十分相宜。 容悦回了个淡淡的笑:“好看。” 那笑像是嘴角沉得抬不起来似的,江令桥打趣道:“怎么笑得这么难看,今天可是我的大喜之日。” 容悦探身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一定要用这委身于人的办法?” “衣妆都备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成婚不是儿戏,你是要与他同床共枕的。”容悦尽量以严谨的口气告诫她。 江令桥正在画花钿,头也不抬回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在悲台这么多年,见过的男人千千万,你也该知道,这于我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容悦忽然理解了李善叶,以她的修为,以她的剑术,以她的才智,杀个人或许不必这么麻烦,更不必作出如此牺牲。 “以往的任务,你都是这么……这么剑走偏锋的法子么?” “是。” “可是你身手好,何苦用这么迂回的法子?一刀刺过去,下毒毒过去,不都简单又省心吗?” 江令桥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 “容悦,我营何而生?” “刺客,自然以谋取他人性命为生。” “是啊,我的全部生活,就是谋害他人性命。”她嗤笑一声,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 “幽冥异路帖一月一至,我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去杀一个人。若我用一个时辰去杀完了,那么剩下的二十九天十一个时辰,又该如何打发?忘川谷不是什么慈悲的地方,想杀我的人不计其数,剩下的二十九天里,我可以在空无一人的殿宇里酣睡,等着伺时而出的明刀暗枪/刺过我的血肉;或者是整日龟缩在悲台,举觞白眼望青天,醉上他个十天半月;再或者,我寻个无人的山头静静坐着,二十九天,足够我数清天上有多少座星宿,每座星宿有多少颗星星了,你说对吧?” “我父母早亡,很小的时候便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兄长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一度是我活着的全部希望。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发觉,他好像渐渐疏离我了,我们好像不那么亲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好像……好像已经习惯了彼此不见不谈的日子。那么这样的我,活着的目的又是什么?是等着每次完成使命之后空白的二十九天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只是知道不能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