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不堪信,容悦作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应道:“小人惶恐!大人乃天子朝臣,高门显贵,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唯恐脏了大人襟袖,怎敢劳大人挂心!” 周子音抬了抬眼皮,沉声道:“不要?” 平淡的语气像是从咽喉深处泛出来的泥水,个中究竟有几分份量,让人捉摸不透,跟了他五年的七常倒能隐隐约约猜出些。尹文当即敛着眉头,作申斥状一拍桌子:“不识好歹!我们大人一言九鼎,既然发了话便不是要为难你们,这天上掉下来的恩赐若是不接着,以后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容悦也很配合地眼前一亮,当即便行礼跪谢:“小人眼拙小人眼拙!习水街七弯巷江家五口叩谢大人恩情!” 周子音点着头,似乎很享受这朝圣似的夸赞——江姓,在泱泱百姓的中都里,倒是个没多少人的小姓。 “这姓氏少见……”他瞑目喃喃着,“从前倒有个姓江的簪缨世家,后来一把火烧没干净了,中都里的江氏人就更少了……” 江令桥低着头,容悦看不清她的眼睛,却能感觉到那眉头不为外人察地蹙了一下,而后很快舒展开,好似什么也没听到过,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们叫什么名字?” 本以为围绕七常府里生面孔的话该说尽了,谁知并非如此。周子音不曾移开半分的目光表明,他对此,还饶有兴味。 这回是江令桥先开的口,只见她福了福身,眸子里氤氲着笑意,道:“民女江令桥,身边这位是我兄长,容悦。” 而后见周子音嘴角翕动,像是要问什么,又十分贴心地补了一句:“我随父姓,哥哥随母姓。” 江令桥这么直截了当报出名讳,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十二年前的那把火确实烧得干净,烧得阖府上下与一人生还,只知道那堆余烬姓江,而骸骨再新鲜,也看不出来名字了。 清风拂书卷,最容易被历史掩埋的是历史,最容易被发寻的,是流于表面的浮尘。江家先祖为开国宰辅,赫赫有名,江氏后人难出其右,再兢兢业业也是庸碌,以至于日月流转,庙堂更迭,还在被后人津津乐道,却也只有那场突如其来的烈火,和满门消弭的谈资。 日久天长,没趣了,或是出现了更有趣的——十年里天下会有多少趣事让人趋之若鹜!横亘在江令桥心底里最深的疮疤,很快成了旁人心上轻飘飘的一尾羽,落地了也不会再有人察觉。 “女孩随父姓,男孩随母姓?”周子音忽然一笑,“倒是不常见。” 容悦解释说,乃是雍州人丁稀薄,父家又比不得母家有脸面,不得已才答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