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丹面色铁青,颤抖着抬手去掀开那堆缠杂在一起的衣物——是一件石青色女子衫裙,和一双鸭卵青绣鞋。 “是……是她的……” 这是桥妹妹最喜欢的一身衣裳,因为是七常在罗绮斋给她买的,那里的衣裳以做工精美,价格不菲而闻名,向来非寻常女子可有,故而她一直都视若珍宝。 昨晚月下见她时,她就是这样一身清风般的装束。她说她很喜欢,她说她会永远珍藏,如今又是什么意思?是河水不慎将衣物冲离了,还是逝者心如死灰,往生极乐也不愿与它同行? 东丹两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他梦呓似的念着,不敢再看亡人旧物,“她昨晚明明……明明……” 说到后面,东丹突然犹疑了一下,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再细想昨晚的细枝末节,刹那间觉得,用诀别来解释那些莫名的言语和情绪,一切似乎也能显得顺理成章起来。 他猛地拽住谷梁的胳膊,一双眼睛渗人地圆睁着,目眦欲裂地吼道:“人呢?人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体在哪里!” 谷梁是一路抹着眼泪回来的,现下还没完全止住,一抽一抽的,听到这句话,好不容易安抚好的心绪又冲破驻防奔涌了出来,边哭边说道:“皇城是绪风河的上游,桥妹妹从上游落下去,河里的水急,衣裳鞋子还是五里地外的浣妇捣衣时发现的。大哥,人……人顺着河流往下,现今……现今怕是……流落在中都之外再也寻不到了……” 谷梁涕泗横流,再也忍不住了,一个老大不小的男儿如孩子般嚎啕起来:“桥妹妹没了——” 话音落,万里愁云似乎开始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向外寸寸延伸,钟罩般包裹着每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其间笼着的可怖气氛霎时倾轧在每个人头顶上。 众人还没来得及悲伤,门外似乎有些细微异动。出于警惕。余本酋和徐宿强打起精神出门一看,转角却见容悦满脸病容,吊着一口残气,虚弱地倚在门边。 “他听到了吗?” “他……该是听到了吧?” “他都听到了些什么?” 两人都悬着一颗心,直愣愣地盯着他。 病来如山倒,容悦的面色苍白如纸,是强撑着病体从榻上起身,一路扶墙探壁过来的。想来是久久没有江令桥的消息,故而来寻妹妹的踪迹,谁知竟无意间听到了这般噩耗,一时气血上涌,一口闷气堵在了喉间,不得上下。 容悦看着他们,脸上的哀凄怨怼,悔恨懊悔,一时间都揉作眼底蓄着的泪。他的手痛苦地嵌在心口,似要将其生生绞碎,眉头扭作一团,呼吸不过,也说不出话来,憋得面目开始发紫泛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