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过了!” 嵇恒面色一正,神色平静道:“酒再怎么深藏,再怎么发酵,它还是酒,它并没有变。” “扶苏现在只想知道,先生想将大秦引向何处?!”扶苏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嵇恒,仿佛要将嵇恒看穿。 嵇恒沉默不语。 最终。 他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扶苏面露愠色。 嵇恒道:“我的确不知,我考虑不到那么远,天下从未有一劳永逸之事,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变化的。” “不会因一人而改变。” “再好的制度,也需人去执行,也需人去遵守,我给不了你答案,不过我之前在狱中就说过。” “我的志向是求变。” “变国家,变治式,变生计,变民众,我从未动摇过。” “我想要创建的是一个向上的天下,只是最终能走成什么样,我并不清楚,也不会去在意。” 闻言。 扶苏一脸阴沉。 他双眸死死的盯着嵇恒,不满道:“朕过去这么信任你,为什么你要算计朕?” 嵇恒摇头。 他看向扶苏的眼神有些古怪,笑着道:“我没有算计过你,我只是一直在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只是我们最初的路径一样。” “我不愿天下涂炭生灵。” “而你为大秦公子,想挽大厦之将倾,最终你我一拍即合,从而一同达成了这个希望。” 扶苏沉默。 他将杯中酒彻底喝完,沉声道:“你这四变之下,大秦还是大秦吗?” 嵇恒沉思片刻,反问道:“你认为天下真有永恒的帝国吗?” “我是大秦皇帝。”扶苏道。 “但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天下没有永恒不灭的帝国,创造这个天下的从来也不是君主。” “而是在田间地头辛勤耕种的耕夫,是官道上来往的商贾,是朝堂上进言的官员,是挑灯苦读的学子。” “他们中绝大多数注定默默无闻,也都无法在历史上留下姓名,但这些人的的确确才是历史真正的主人。” “我改变不了这个现状。” “我唯一希望的,便是让天下能获得更长久的安宁,让万民少受点人间疾苦。” 嵇恒缓缓站起身。 他轻叹一声,神色很萧瑟。 正如鲁迅所写,翻开历史,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都写着‘仁义道德’,而那满本历史上都写满了两个字。 吃人。 这就是历史。 也是天下长久的现状。 从古至今,不外如是。 他其实能做的很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制度上做引导,从而为天下赢得更长久的安宁跟发展。 他不知何时能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也不知何时天下能做到禾下乘凉梦,更不知天下是否真能实现古之先贤推崇的天下大同。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让人活下去,不至于人相食,易子而食再发生,也尽可能减少家破人亡,民众流离失所的情况发生。 但很难。 扶苏神色复杂的看着嵇恒,再次恭敬的一礼,沉声道:“先生志向高远,扶苏佩服。” “但扶苏才是大秦之主。” “是天下之君。” “天下如何,当由扶苏说了算,而非是先生你。” “扶苏这次前来,是请先生出仕的,为的是将大秦现有体制改良,以适应当下天下环境。” “扶苏不希望先生再有私心了。” “不然……” “莫怪朕翻脸无情了!” 嵇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