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本该是两个人的喜事,可他们似乎都没有从中获得纯粹的喜悦。 曹南宗只是想让他的月影站到台前来,站到他身边,不用再跟在自己背后做无人知晓的影子,这是曹南宗仅有的一点愿望。 阿楚那么好,用手里的相机见天地众生,那并不比修行更容易,他其实从来不需要做谁的影子。 “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以后不会了。” 真的吗?曹南宗闭了闭眼,问自己。 眼前浮现大学时期的夏归楚,面容比现在更青葱柔软,刚睡醒还打着哈欠,眼睛水蒙蒙,头发乱糟糟地翘,像冒尖的新芽,举起相机就叫曹南宗别乱动。 也不明白自己在家里吃早饭有什么好拍的,曹南宗叫他拍点有意义的东西,夏归楚气得蓬松头发一晃一晃:“什么叫有意义?生活本身就是意义,你是我的拍摄主体,主体不能丢。” 那是怎么把主体丢了呢?曹南宗心头猛地一抽,一股猝不及防的疼痛袭击了他,手指痉挛地蜷缩。 “年轻不是借口,南宗,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是夏归楚受不了你,主动提的离婚吧?你啊,从小就惯于忍耐,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能忍。你看紫莲花开在野池里,天生天养,摇曳多姿,何必采摘下来据为己有?一旦你起心动念,想要占有,花就受不了,要死了。” 云流一面说,一面把曹南宗从蒲团上拉起来,温柔地抚摸他的头顶:“夏归楚就是这么被你逼走的,那只小豹猫也是这么被你的贪欲害死的,都是因为你动了常人的贪图心,这是孽,是执,是我们修行之人早晚要破除的。 “从前我就和你讲过,断了好,断了就不要回头去找他,可你不听,偏要找他拍照,照片谁拍不行?我会不知道你怀着什么心思?前些时候我不见你,是想等你回头是岸,可你仍执迷不悟,现在夏归楚又因为你被人泼脏水,见他被人围攻,南宗,你好受吗?这是你想要的吗?” 话音刚落,戒堂一角猛然响起重物砸墙的声音,随即很快消声匿迹,这点动静并没有引起曹南宗的注意,他摇了摇头,毫无意外,他当然不想看见夏归楚重回旧日处境。 颅顶上的那双手,明明轻柔如拂雪,却压得曹南宗睫毛簌簌抖动,像秋风中的芦苇,濒临摧折。 “妈妈……”曹南宗放弃似的阖上眼,语带哽咽仿佛认罪,“对不起。” “乖孩子,认错就好。”云流把他搂进怀里,她身上散发着矜贵的梅香,里头有淡淡的清苦,那曾是曹南宗儿时最依恋的味道。 “草!” 木墙之后,夏归楚刚刚突破几个义工的拦阻,一头撞上木墙,砸出沉重的闷响,那墙分外结实,额头很快肿了起来,夏归楚却顾不上那点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