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一男一女眉眼带笑,静静注视着阮轻轻,男人挺拔俊逸,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睛,为他添了几分文人的儒雅,女人一头微卷大波浪垂在肩头,温婉明媚。 一霎那,她的脑海闪现一幅幅画面,有穿着大红小裙子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牵着两人在广场散步的,有他们耐心辅导稍大一点的女孩子功课的,有深夜心焦恐慌送高烧的女生去医院的…… 心脏好似被撑开一道裂缝,压抑埋藏的苦痛以此为宣泄的出口,一瞬间排山倒海袭来,将她整个人包裹。 阮轻轻只觉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紊乱的情绪在胸腔翻搅,鼻腔泛酸,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喉间梗出血腥气。 有了记忆,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叫照片中微笑的两人“爸妈”。 那些美好的事情,她好似亲身经历。 而她自己原本的记忆也趁机翻涌而出。 这一刻,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她知道这些强烈的情绪不属于她,可它们又真切存在,裹挟着她的心神。 可她的眼睛却异常干涩,流不出一滴泪。 沈明屿到时,就见阮轻轻正站在墓碑前垂头看着上面的照片,纹丝不动。天色阴沉,不远处的那道纤瘦人影在这一片昏暗中,无端有一种缥缈的寂寥,墓园已经是很安静的地方,可阮轻轻的周遭愈发静寂,无声无息,天地间孤身而立的她,好似下一秒就会不见。 他大步走过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脚步声过于沉重嘈杂,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阮轻轻突然不经意地转头。 沈明屿凝视着阮轻轻。 不过两天没见,她好像瘦了一些,眼睛因而变大,无神晦涩的黑色瞳仁一览无余,一张不过巴掌大小的脸煞白,不见丝毫血气,更映衬得眼尾的一抹红晃眼。 阮轻轻看见沈明屿朝自己走来,一步一步越来越快,坚定且焦急。这一幕带着强力拉扯,让她在一团混沌中剥离,重新找到清明。 沈明屿在阮轻轻身旁站定,垂眸凝视她,那双总是沉稳温和的眸子此刻一派幽深,里面有许多她看不懂的神色,不过,她大体能分辨出其中蕴藏最丰的情绪——心疼。 她一下子鼻酸,干涩的眼眶水汽弥漫。 一只温热的手扶上她的后脑勺。 沈明屿声音低沉温润,仿佛带着无边无际的包容:“我来了。” 眼泪刷地滚落,大颗大颗。 阮轻轻行动快过思维,孤注一掷似的,转身抱上沈明屿。 那是一个饱含依赖的拥抱。 好像一个遍体鳞伤的孩子行旅许久,终于寻到一处安稳港湾后,放下全身警备,放肆休憩,放肆流泪。 阮轻轻把头埋在沈明屿胸前,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凝滞的思绪好像渐渐软化转动,泪雨滂沱,她感觉他展开臂弯,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手掌一下一下拍扶她的后背,似乎要驱赶走她的悲伤,给她温暖和支持。 “沈明屿,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阮轻轻泣不成声,“我没有妈妈了。” 不管是这个眼前温婉慈爱的“妈妈”,还是原世界对她若即若离的“妈妈”,阮轻轻都再也见不到。 穿书许久,她一直告诉自己,那边的世界已经没多少牵挂,活在当下最重要,且妈妈会生活得很好,她们只是难见面而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