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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不知何时被命运的辘辘车轮碾成了碎泥。

    夜雨声稠,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景色,来处已无,前路难断,便是以为好不容易遇上的知己,竟原来只是个觊觎自己钱财的小偷。

    方才烤鱼时容与问他,怎么就断定是喻星洲偷的,他当时没有回答。

    赵长赢将头埋在掌心,感觉心里抽抽得难受。他的荷包从来都是贴身携带,练武之人耳聪目明,便是睡觉时有人接近,也绝然会被他发现。只有一回,喻星洲说他会铜钱占卜,问他有没有带铜板,他便掏出荷包。

    “哎,你荷包上绣的是什么?”喻星洲眼神微动,问道。

    赵长赢随手将荷包递给他,道,“这个啊,我……我娘绣的。”

    “真漂亮。”喻星洲啧啧称奇,“我能看一会吗?”

    “看吧。”赵长赢点头,正好一旁有同船的客人兜售自己缝的手帕,他好奇问了两嘴。

    赵长赢长出了口气,茫然地撑起脑袋,任由乱飞的雨丝将他的鬓发浸得湿透。

    为什么会这样?

    赵长赢这些时日已经问了无数遍,可他最后发觉不知道究竟该问谁。

    为什么会这样?是命运吗?赵长赢不知道。白天还算好,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此起彼伏,几乎要把他逼疯。

    他好想这些都不过是一场梦,梦醒来,他还是那个明月山庄的小公子,可这可怕的长夜始终不散,他不得不在这一日长过一日的夜里永远都醒不过来。

    第41章 蜀中闻夜雨(四)

    “长赢?”

    容与迷迷糊糊地醒转,伸手一探,身侧床铺上只余一丝温度,人却早已不见了。容与裹紧被子,坐在床上醒了醒神,片刻后亦下床穿鞋,拾起烛灯,出得门去。

    门外漆黑一片,夜风卷着雨丝狷狂地敲打着屋檐,容与想起从前在明月山庄,夜风临时,雨将檐角的护花铃摇地叮当作响,像是天在随手作一曲《雨霖铃》。

    容与垂眼,见赵长赢蹲在门边,少年人修长的身形如今被他揉成一团,堪堪蜷缩进月亮投下的一角暗影里。

    容与轻声叹息,慢慢踱过去,蹲在他身侧。

    “怎么哭了?”

    赵长赢一愣,他怔怔地将头从臂弯里抬起,眼圈还红红的,睫毛上垂挂着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借着昏黄的烛火,容与安静地看着他,手里的烛灯将他的眼瞳映照得分外温柔,像是涌着层层叠叠缱绻的晚潮。

    其实自那日刚回家后,赵长赢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他严丝合缝地做着该做的一切,从未再掉过一滴眼泪。可这蜀中连绵的夜雨勾起过唐明皇的哀恸,自然也勾起了少年人尚且稚嫩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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