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道:“这天气看着要变晴了,我带了些酒菜出来,让仆人到点兵台去用红泥炉子煨了,稍后一道用膳如何?” 齐王道:“承伯俊好意,不过今日不便。孤答应了琅琊王世子打马球,现下已经快到了时辰。” 兄长无奈微笑:“如此,下次再聚。” 齐王颔首,目不斜视地与兄长行礼,告辞而去。 已经有侍从牵着马在岸上等候。齐王除下冰鞋,交给侍从,而后,翻身上马。 看着那背影远去,我收回目光,未几,又忍不住朝那边瞥了瞥。 转回头来的时候,我发现兄长盯着我看。 那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我莫名耳根一热,道:“兄长看什么?” “你觉得齐王如何?”他说。 我愣住,随即觉得像一个被抓了现行的贼,心毫无来由地狂跳起来。 不过,我面对的到底是自己的兄长,有从小练就的城墙拐角一般的厚脸皮。 “什么我觉得齐王如何,没头没尾的,兄长在说什么?”我不但装傻,还反将一军,道,“我还想问兄长,出门之时,兄长可不曾说齐王也要来。这是怎么回事,兄长难道不该解释解释?” 第四十二章 旧事(十四) 被我如此质问,兄长并无遮掩之色。 相反,他淡淡一笑,目光却变得更是深沉。 “我昨天遇到了齐王,也知道他今日要与人赛马毬,是我非要他到灞池来一趟。”他说,“我想着让你跟他见一见面,说说话,觉得你也许会喜欢他。” 我又愣了愣。 这一次,我感到脸上的热气再也掩盖不住,腾一下漫了上来。 “兄长在说什么……”我的声音都开始变得结巴,“什么喜欢不喜欢?” 兄长没答话,却将目光望向冰面。 “累么?”他问我。 我摇摇头。 “那我们边走边说。”兄长说罢,拉着我,朝前方溜去。 我就像一只咬了钩的鱼,扯着他的袖子,心甘情愿地亦步亦趋,生怕他话没说完跑了。 “前几日,父亲面圣。”兄长道,“圣上与他说起了你的婚事。” “哦?”我问,“圣上如何说?” “圣上说,他将你的生辰交给太卜署,为你和太子测算,不甚相合。”他说,“太子妃人选乃要紧之事,还是要再议。” 这话,我一点也不惊讶。 从我很小开始,父亲就想让我做太子妃,然后做皇后。这个意思,他明里暗里也不知道跟圣上表露了多少次。可圣上虽不反对,却也从来没有表示过准许。 就连我都看得出来这事的微妙。如果圣上真心赞同,我和太子早就订婚了。 圣上待我是亲切的,不过我知道作为上位者,做事永远不会只靠好恶。 譬如,他对待上官家。 因为姑母的缘故,圣上对上官家一向不错,这是毋庸置疑的。这些年来,我父亲越来越受到圣上的重用,甚至四十出头就当上了左相,在本朝算得前无来者。 天子的恩惠,从来不是毫无计较的。父亲替圣上做了许多事,上官家变得愈加树大根深,俨然成了当朝第一望族。 如此臣子,自古以来的帝王,都是怀着三分赞许七分防备的。 上官家有父亲这么个能臣,自是不错。但如果再加一个皇后,就太多了。 故而在我看来,圣上不想让我当太子妃,着实理由充足。 不过于我而言,能当自是不错,当不上也无所谓。 毕竟太子不仅长得不大好看,说话不好听,还跟陨国公家的二公子他们不干不净。 “父亲很失望?”我问兄长。 兄长苦笑一下。 “何止。”他说,“你知道,圣上打算将你嫁给谁么?” 我想说景璘,但话未出口,电光石火之间,我想起兄长之前说过的话,倏而睁大了眼睛。 “兄长是说……” “正是齐王。”兄长看着几乎惊掉下巴的我,无奈道,“你说父亲怎会甘心?” 我定定望着他,只觉脑子里似塞了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这事,如果放在明玉她们身上,她们或许会马上流下感激的泪水,跪谢天恩。 但放在上官家身上,这并非好事。 圣上不仅不打算让我做太子妃,甚至不打算让我做他任何一个儿子的王妃,而是要将我许配给人人都看得出来不受待见的齐王。 “近来朝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我问道。 “是有些事。”兄长道,“父亲被御史参了一本,说他牵连了苏州火灾赈款的弊案。” 我看着他,心头一沉。 父亲在朝中的朋友众多,门客也有不少,但凡他在家,总是会客不断。大约是想着我以后要当皇后,不可对朝政一无所知,父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