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的女儿,叫杜婈是么?”他说,“放心好了,就算她有林太傅帮着又如何,你有我。我说过,如今我回来了,你便不必一个人扛着。” 我看着兄长,心中一暖,鼻子竟有些发酸。 “谁要你帮。”我继续将眼睛望着房梁,却不禁翘起唇角。 离洛阳还有一日路程的时候,黄昏,我们在一处官驿落脚。才进城,先行打探的吕均纵马过来,一脸欣喜地对太上皇道:“上皇,林太傅来了!就在官驿之中迎候上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杜婈(上) 在我的臆想之中,林知贤应该是个杜行楷那样的,相貌清癯,留着长须,看上去一脸深不可测的中年人;或者是像董裕那样,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看上去就是个醉心于权术钻营的小人。 可见到林知贤之时,我发现不是。 他很年轻,看上去只比太上皇年纪大一些,倒是与兄长颇有几分相近之感。那相貌也并不清癯,相反,那张脸方正白净,身量也比当年的杜行楷健壮挺拔,腰间带着一柄佩剑,颇有儒将之风。 “臣等恭迎上皇。” 他站在驿馆门口,领着众人,向太上皇跪拜,声音琅琅。 驿馆四周早已经站着许多侍卫,无论是馆舍还是周围的街道,都已经被清空,没有一个闲杂之人。 太上皇让众人平身,目光向四下里一扫,并无愉悦之色。 “太傅将方圆一里之内的人都赶走了?”他说。 林知贤神色从容,道:“这方圆一里之内,大多是官署仓廪之类的房舍,并无许多百姓。就算有,臣也已经让人妥善安置。如今亦是黄昏,城门关闭,街上行人稀少,上皇亦只在此间驻跸一晚,不会有太多妨碍。再者,上皇先前正是在驻跸之时遭遇刺客,身陷险境,臣更不敢掉以轻心,以免重蹈覆辙。” 他说话义正辞严,滴水不漏。 太上皇看着他,面色清冷,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声音从驿馆里传了出来。 “上皇回来了?” 那是一个清亮好听的女声,我愣了愣。 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玉色衫子绯红长裙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秀发在两侧绾起,簪着新折的蔷薇,杏目樱唇,娇俏可人。 到了太上皇跟前,她行了个礼,笑盈盈地抬眼望着他:“上皇一路辛苦了。” “阿婈。”太上皇看着她,方才的不豫之色消散不见,代之以微笑,又有些诧异,“你怎来了?” 原来这就是杜婈。 我看着她,不由细细打量。只见她身上的衣料,一看就是宫里的。不过与高门或宫中出身的金枝玉叶们比起来,她穿得并不算讲究,衣饰并不繁复,与那如花笑靥相衬,颇有一股出水芙蓉般的清新之气。 “太傅接到上皇遇袭的奏报,即刻从京城出发,来接应上皇。”杜婈道,“我正好在府里,听得如此,便求太傅顺道带着我来了。听说上皇受伤了?伤到了何处?” “不过在臂上擦破了些皮罢了。”太上皇道,“无妨。” 杜婈眉头轻蹙:“怎会无妨?上皇总是这样不拿身体当一回事,平白教人担心。” 一旁的林知贤微笑道:“上皇不知,这一路,她不知将臣埋怨了多少,说臣失职。臣这耳朵都要被她念出茧来了。” 杜婈向他嗔道:“就是么!幸好上皇无事,否则太傅自己也交代不得!” 林知贤苦笑。 “我算着上皇午后就该到了,还让庖厨早早备好了膳。”杜婈又转向太上皇,继续道,“不想上皇竟这个时候才到,饭菜早就凉了。” 这话语,埋怨里带着些嗔,不过并不矫揉造作,反而颇为自然,就像寻常打趣一样。 太上皇道:“路上泥泞,还遇了一场大雨,故而走得慢了些。” 杜婈听着这话,复而一笑:“我就猜着是这样。” 我在一旁瞥着太上皇。 他和杜婈说话的时候,声音轻缓了许多,侧脸上的线条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柔和, 这时,他忽而看向我和兄长。 “伯俊,阿黛。”他说,“林太傅和杜娘子,你们当是听说过。” 林知贤和杜婈的目光正正投来,仿佛现在才看到了太上皇身边跟着两个人。 兄长是个懂得礼数的,太上皇亲自引见,他也颇给面子,与我一道上前行礼:“上官谚并舍妹见过太傅,见过杜娘子。” 林知贤亦露出和色,还礼道:“久仰上官公子,今日得以重逢,余幸甚。” 兄长讶然,道:“太傅从前见过在下?” “余初入仕之时,曾受六安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