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笔帐,忽而笑道?:“一年能赚不少钱吧?” “还没到赚钱的时候,这?些织机上旬刚装完,除了几个熟练妇人,大家都不熟练,大人来时也见过,她们正在院子?里学着呢。” 伙计怕他?误会,又说道?:“而且这?钱都是给朝廷赚的,我?们容掌柜不是贪财的人,去年还自家贴钱往朝廷送呢。” 这?事薛序邻听说过,但容郁青贴进去的钱并没有到三司的口袋里,半路变成了荆湖路驻军的军饷。这?些军饷使祁参知暂时收拢了荆湖军的军心,从而成为围剿肃王、拥太子?上位的利刃。 一百多万两换个皇位,谁说容郁青不会做生意? 薛序邻在织室待到下午才离开,回到馆驿后正碰上另外两位特使起床,他?们又约了别?的员外去酒楼吃酒,邀薛序邻同去。 薛序邻指着自己衣服上的泥点子?,谦笑道?:“晚辈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昨天洗了还没干,不方便出?门陪客。且两位也知道?晚辈不能喝酒,不敢狎妓,就不去扰诸位的兴致了。” 二?人只好奚笑他?一通后放他?离去。 是夜小雨,馆驿内灯火如豆。 夜雨声如万蚕食桑,密密麻麻咬在窗棂上,薛序邻穿着中?衣坐在桌边写东西,手指冻得通红,时不时停下呵一口气。 他?是状元出?身,又在翰林院中?磨勘六年,弄笔于他?如反掌,手边的半截灯烛尚未燃尽,他?已写成一封书信,并抄录了一份章奏,待吹干墨迹后,投笔起身,活动了一下臂膀。 有人敲门,是他?的随身亲信,探头进来问道?:“公子?,你找我??” 薛序邻将一封信并一封折子?交给他?,说道?:“明天若是雨停,你带着这?两样走官道?回永京,先去永平侯府送信,再去丞相府送折子?。” 亲信郑重接过,问道?:“可是要将信送给永平侯世子??” 薛序邻缓缓摇头,“不,是送给永平侯。” 亲信应下,将要离去时,薛序邻又喊住他?说道?:“送完信,你就别?回来找我?了,去老家寻我?母亲,若我?出?了什么?事,请你帮我?多照应她。” 亲信微愣:“公子?……” “去吧。” 室内重归寂静,薛序邻抬手按熄了灯烛,起身走到窗边观雨。 黑漆漆的雨夜一望无涯,只在廊边透出?的昏光里如银丝般倏然闪过,像挂在织机上的蚕丝,织就一张潮湿阴冷的网,铺天盖地地罩下来。 他?想起在翰林院里寂寂听雨的许多个夜晚,也想起父亲自尽的那个雨夜。 风光一时的状元郎,身后寥寥无人凭吊,世人忘了他?的风光,也忘了他?的屈辱,时如野草钻出?青石地板,将他?流进石缝的血液一滴滴吞没。 唯有含泪留下的那句话,每逢雨夜,必在耳畔回响。 他?说:国蠹当道?,怀才有罪。伯仁,你万勿从仕,如我?一般留千古骂名。 三月初,永平侯祁仲沂从咸天观中?打醮归府,趁他?下马,在石狮旁等候已久的亲信将薛序邻的信送上。 祁仲沂慢悠悠看了他?一眼,说:“寻错人了吧,世子?此时仍在宫里,本侯不理?尘间事。” 亲信道?:“公子?嘱托过,信交给侯爷,不给世子?。” 祁仲沂问:“你家公子?是何方神圣?” 亲信答:“公子?说,他?父亲姓廖,余下的,您看了信就明白?了。” 廖非大姓,祁仲沂一时记不起,直到回府后在灯下展信,细细读罢,云淡风轻二?十年的脸上竟露出?了惊惧欲裂的神情。 他?想起了一位姓廖的故人。 二?十年前连中?三甲的状元郎、十六年前代表大周与北金议定?了平康之盟的翰林承旨,廖云荐。 只是廖云荐早已去世,他?的妻子?不知下落,祁仲沂也曾派人寻过,未果,便渐渐不再惦记此事。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儿子?赘入母族,改换身份,又一路考进了朝堂。 他?想做什么?,是单纯想谋个前程,还是想报复谁? 第31章 春夜深深, 草蛩喧砌,忽而寂静一瞬,月下似有花影摇荡, 晃过墙去。 永平侯面前的烛焰轻轻一跳,他搁下久未翻动的道经,缓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