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绝不可能是请朝廷嘉奖容郁青。问县民?从容郁青处得了多少钱、家中赁地多少、丈夫做何营生,这些指向农本与田税的敏感问题,分明是要?寻隙向容郁青发难。 可是他究竟准备发什么难,容郁青在这个关头出事,他是意料之中,还是同样猝不及防? 祁令瞻谨慎思虑,没有妄下论断。离开叶县后?,赶在钱塘关城门?前?进了城,以永京粮商的身份在商会客栈中落脚。 多日驭马奔波,令他手伤复发,他本想写封信给照微报平安,奈何手抖得几乎举不起砚,费尽周折写出的字更是丑陋虚浮,不堪入目,遂投笔作?罢。 他阖衣靠在床边,静静体察双腕的刺痛,忽听门?外有脚步靠拢,隐在梁上的暗卫闻声拔刀以待,那?脚步声停在门?外,继而响起了三下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门?外一男子恭声问:“房内可是青城赵老板?你夫人寄了家书,托我捎给你。” 祁令瞻朝梁上暗卫缓缓摇头,起身整衣开门?,“请进吧。” 送信的男子入室便跪,双手将蜡封的密信呈过头顶,低声道?:“相府的线人在丞相书房中发现了一封弹劾容国舅的折子,依大人的吩咐,大人离京这段日子,一切事宜交由?太后?决断,娘娘看过折子内容后?,命我快马加鞭送来给大人过目。” 祁令瞻接过信,问道?:“薛序邻抵京了吗?” 信使?答道?:“尚未。” 祁令瞻心道?,他倒是不急。 信使?离开后?,祁令瞻就着八仙桌上的蜡烛,将信的封口慢慢烤融。 疼痛和疲惫让他有些心猿意马,望着那?缓缓融化的粉盈烛泪,他好奇照微是以怎样毫无顾忌的心态自称他夫人,又禁不住幻想,倘他真?是客旅在外的行商,收到妻子遥寄思念的家书,怕是不忍苦卿久候,明日便要?掀了摊子返程。 可惜,此事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伎俩,她匆匆差人送来的,不知又是怎样令人揪心的消息。 展信读罢,祁令瞻仰在圈椅间默然许久,抬手捏着乱跳的眉心,直到混乱的思绪终于?理出一线清明。 通匪…… 薛序邻竟然想污蔑容郁青通匪,且企图将他和祁家一起拖下场。 但薛序邻不可能一边构陷容郁青通匪,一边与匪寇合谋杀害容郁青,这般自己打自己的脸,反而显得他形迹可疑。 这封弹劾容郁青的折子递进丞相府,却迟迟没有在朝堂上发难,想必也是因为被容郁青遇刺的事打了个猝不及防。 如?此说来,容郁青为匪寇所害,反倒是……救了祁家。 这个推论让祁令瞻暗自心惊,他思忖片刻,对栖于?梁上的暗卫说道?:“我要?混进当地的山匪窝查一查,你去帮我找个路子。” 暗卫犹豫地劝他道?:“刚出了容国舅的事,当地山匪必然小心谨慎,风声鹤唳,大人是生面孔,恐引他们起疑。” “我知道?。” 祁令瞻就着烛火将信纸引燃,火光映着他沉静如?水的眉目,隐约又似深渊暗沸。 他声音轻缓:“可越是谨慎时候,也越能显出你我的坦荡,不是吗?” 暗卫只好领命去办。 随着薛序邻抵京,永京朝堂内外流言四?起,容国舅被山匪杀害的消息再也瞒不住。 照微担心母亲,几番派锦春往侯府探看,锦春回禀说侯夫人大哭了一场,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已有一天一夜。照微心中疼惜,让女官安排明日驾临侯府,第二天一早,却收到永平侯夫妇奏请入宫的消息。 照微等在坤明宫中,见了容氏,急忙揽裙奔迎过去,“娘!” 只两天的工夫,容汀兰却像骤然老了十岁,望着她眼下的青黛和细纹,照微红了眼眶,哽声劝她道?:“事已至此,你要?先保重自己。” 容汀兰问她:“你舅舅的事,你是不是早已知晓?” 照微没有否认,吞吐说有内情尚未查明,怕打草惊蛇。 容汀兰问:“那?如?今可查明白了,到底是山匪所害,还是与人结仇?” “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