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人要被打死,另有一人下马劝道:“吕司使手下留情,莫将?人证打死了,反生罪咎。” 劝止的人是?刑部左侍郎姜恒,前番被明熹太后派往蜀州,与吕光诚同任博买务官员。而?站在他面前横眉发怒之人,正是?姚丞相的姻亲吕光诚。 前两日有玄铁山的匪寇向吕光诚告密,说谢回川要潜往蜀州杀他,吕光诚听罢大?怒,点了一队兵来截捕谢回川,叫姜恒与他做个见证。 姜恒的话,吕光诚尚要顾忌几分。 他叫随从住手,朝身后喊了一声:“老秦!” 一个身材高大?、面有刀疤的壮年男人从队中走上前,朝吕光诚拱了拱手,“吕大?人有事吩咐?” 吕光诚朝白马观的方向一指,对老秦说:“谢回川的画像已经给你瞧过?,你先上去探探情况,看他在不在里头,带了多少人。给你点二十个人带着?,够不够?” 老秦摇头说:“人多反倒坏事,我自己去就行。” 他没有走山路,猫着?腰,身手利落地沿着?土坡往白马观的方向爬。 吕光诚望着?他渐远的身影,不住地满意点头,却是?姜恒心有犹疑,问道:“敢问吕司使,这位老秦是?什么来路?瞧着?颇有几分身手。” 吕光诚没有细说,只道:“底下伙计的亲戚,说是?熟悉川中行情,就带来了。” 这位“老秦”不是?别人,正是?受祁令瞻所托南下蜀州的秦疏怀。 为了调查蜀州茶马生意的内幕,他设法取得了吕光诚的信任,未料这信任过?了头,吕光诚竟然让他去道观里杀人放火。 “阿弥陀佛。” 小半个时辰后,秦疏怀喘息着?在白马观前站定,喃喃自语似的告罪道:“小僧业已还俗,此?行非为踢馆,实在事出?有因,请各位道宗神仙不要找我宗门的佛祖菩萨告状才好。” 说完便双手在墙头一撑,闪身跳进了白马观里。 他摸黑在进香殿前查探,只顾着?观察室内人的动静,未料被躲在白桦树后的杜思逐捕捉到了行踪。 杜思逐将?秦疏怀的身影指给容汀兰看,低声说:“此?人鬼鬼祟祟,我跟过?去看看,容姨放心,一切按咱们的计划来。” 容汀兰点点头。 杜思逐猫腰蹑步跟过?去,很快与秦疏怀的身影一齐消失在进香殿后面。容汀兰安静地蹲在白桦树后,摸了摸藏在怀中的匕首,清亮的双目紧紧盯着?那些精舍样?式的房屋,猜测容郁青可能在哪间房中。 万籁无声,唯有风过?树鸣,以及她的心跳,沉重?而?缓慢地跳动着?。 等了约有两刻钟的功夫,容汀兰手脚被寒露浸湿,冷得发麻,脖子上也被蚊子叮了许多口。 她正犹豫要不要起身缓一缓,忽见灌丛后的一间精舍的门被推开?,两个身影缓慢从屋里走出?来,前面的人怀里还抱着?一副铁枷。 这两人的身影便是?化成灰她也认得,走在前的是?她弟弟容郁青,走在后的是?她丈夫祁仲沂。 祁仲沂本来在屋里守着?容郁青,正闭眼休憩时,听见窗外的草虫声陡然寂静。他睁开?眼,发觉方才有人窥视而?过?。 他特?意选了一间视野极好的房间,此?时悄然走到后窗处,推开?一条窗缝往外看,见山下林中不断有麻雀扑棱棱惊飞,再眯眼仔细辨别了一刻钟,看见山下有火把的光一闪而?过?。 他常常在道观中打醮,熟悉山里的情形,夜鸟惊飞不敢栖,说明山下突然来了很多人。 是?冲谁而?来?他和容郁青,还是?谢回川? 祁仲沂思忖片刻,将?容郁青摇醒,低声正色对他说道:“若是?不想死,从现在开?始,听清我的每一句话。” 容郁青一下子就被吓支棱了。 “道观如今不安全?,我给你解开?铁枷,你抱在怀里,先随我藏到山中去。” 容郁青挑眉:“你不怕我跑了吗?” 祁仲沂说:“你在我手里,至少能保住性命,你是?生意人,自己掂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