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逐已经到了。 照微轻轻喘了口气,心道,她是太后,说到底主动权都在她手里?,她怕什么呢? 手掌抚上?门?框,稍一用力推开,被门?遮住的灯光如流水般淌到她脚下,照微迎着那暖融融的灯光抬头看,目光却霎然愣住了。 端坐在玫瑰圈椅中等她的人寒面如玉,鸦色的手衣轻轻叩在扶手上?。 却不是杜思逐。 “是不是很惊讶,很失望?” 祁令瞻的声音比外?面草叶上?的寒露还要冷,他起身走近她,照微这才看见他手里?还攥着一柄戒尺。 他比她早到了一个时辰,这段时间里?,他的心时而?如浸在冰中,时而?如烹在火上?,几番欲直接闯去福宁宫,又强忍着心中焦灼等候在此?处,直等到暮色将?近,宫灯亮起。 他盼着她不会来赴约,同时又为她来找好?了托辞。 或许她是故意叫张知传消息给?自己,从?而?逼他遂她的心意。若是如此?,虽任性了些,倒也算不得什么大错。 然而?她刚刚推门?而?入,看到他的眼?神竟然是惊讶的,而?非得逞的。 也就是说,她并非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竟真是来此?地幽会杜思逐的! 端量着她今日的衣着和妆容,目光掠过她手里?的金缕鞋,向下扫过她被夜露浸湿的裙摆和冻得通红的脚趾,祁令瞻只觉得心中窜起一簇火,将?他这数年来高高垒起的克制与理智燃烧殆尽,发出燃帛般撕裂的声音。 他不受控制地捏住她单薄的肩膀,掌间微微用力,手腕上?传来的刺痛,远比他施加于她身的要重千百倍。 冰凉的戒尺挑起她的下颌,声音里?藏不住失望与疯狂。 他说:“纵然你的心是蒲苇做的,也不该这么轻易地朝秦暮楚,时南时北。” 照微却定定地看着他,她比他更能装相,望着他的眼?神堪称清白无辜,讶然道:“我可以随意找人夜侍谈心,这不是你说的吗?我纠缠别人,不再烦扰你,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但?我也说过杜思逐不行。” 祁令瞻说:“我是希望你在宫里?能过得自在些,不是让你为了给?薛序邻求情而?向杜思逐委曲求全?,你贵为太后,不是一个能拿来交换的物件……照微,我也算护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看你自轻自贱。” “我自轻自贱?”照微气笑了,“我就不能是真心想和他好?吗?” “我知道你看不上?他!” “那我看得上?谁,你么?”照微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别忘了,你可是我哥哥。” 轻飘飘一句话,狠狠踩在祁令瞻心尖上?。 第78章 冷风里暗香幽浮, 沿着未掩紧的门隙吹进来。 吹进来,穿透轻薄美丽的银雪绡,在紧抵着门缝的细腰上, 逼出了一层细密的战栗。 一只鸦色手衣追寻着那战栗而去,手背上显出暴起的青筋的形状。指端从侧腰划过,骤然箍在褶裙的系带处, 那是她身体最纤薄的地方,仿佛能被他一只手攥起?,任他占有或者破坏。 他钳得她有些疼了。 被那双无澜处而生潋滟的凤目紧紧盯着, 照微觉得?呼吸不畅,胸口仿佛淤着一团浸饱了水的棉絮,堵得?厉害。 她已将她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话全都说给他听。说他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自以为是的讨厌鬼, 说与他做兄妹已是十分勉强, 此外见了他, 只觉得?败兴,乃至恶心。 祁令瞻却对这些话的反应十分淡泊。 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冰凉滑腻的手衣抚过她的眉宇、鼻梁,落在她微微呼吸着冷气的唇珠上。 仿佛是在欣赏一件巧夺天工的雕塑, 又好似在思考一个?略有些为难的选择, 他沉溺在自己的心境里,眼中却满满盛着她,承受了她所?有愤怒的发泄。 直到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说:“放我走吧, 哥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