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晨疑惑了:“咱们家有钱吗?” 荞姐说:“最近赢了些,手气很好,只要继续赢下去,学费不是问题。” 那要是输了呢? 十赌九输,郗晨就没见过真正的赢家,一时的赢,只是为了铺垫下一次的输。 郗晨:“见好就收吧。” 荞姐收回手,将烟按掉:“管好你自己的学习,我的事少问。” 一瞬间,母女间又生出隔阂。 郗晨不再说话,她看了眼时间,末班车是赶不上了,她只能选择在更衣室里凑合一宿,于是拿起书包,走到唯一一张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沙发前。 她打算将书包当枕头,就在这上面眯几个小时。 荞姐一边化着妆,一边看郗晨的动作,这时来了句:“待会儿带你去见个人。” 郗晨刚坐下:“什么人,你的客人?” 荞姐:“嗯。” 郗晨:“为什么要我去见?” 她的雷达开启了。 荞姐:“只是见个面,什么都不用做。我现在在跟张老板谈生意,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郗晨仍是一脸排斥。 直到荞姐问:“你还想不想上大学了?不付出哪来的回报,我欠你的?” 郗晨别开脸,垂着眼不说话。 两难的选择摆在面前,如果她坚决说不,荞姐不会强拉着她出现,但那也等于封死自己继续升学的可能性。 个人意愿和钱,不能都要。 而在她的人生中,它们经常会发生冲突。 荞姐化完妆,走过来拨了拨郗晨的头发,拿梳子给她梳整齐,同时柔和了语气说:“妈妈是为你好,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被一个又一个男人骗,被他们搞上手再抛弃,什么都没落下。男人令女人不幸,很多事连法律都不管,女人只能自己吃教训,学聪明。” 郗晨看向荞姐,年轻的脸上写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世故,她的眼睛似乎可以看穿一切,通透到令人心虚。 母女俩对视几秒,荞姐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郗晨忽然开口:“你认为你的不幸是男人造成的?” 荞姐认为一切都是男人的错,于是憎恨男人,却又离不开男人。 郗晨觉得这是一种病,一种融入骨髓,为血液供给养分的病,虽然对人生有害,却无法戒除。 一旦戒除,连生存下去的支撑都会消失。 荞姐:“难道是我自己造成的?” 郗晨没接话,只在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这直接刺激到荞姐。 荞姐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得管理好自己的眼神,我是你妈,不忍心打你,到了外面你再用这种眼神看人,这张脸就别想要了。” …… 母女间的谈话以非常不愉快的方式收场,荞姐将郗晨拉出更衣室,穿过狭长的走廊往夜阳天最高级的包厢去。 到处闪烁着光怪陆离的灯火,恰到好处地修饰小姐们脸上的浓妆。 郗晨没有反抗,任由荞姐拉着。 她一路上都在想刚才的问题——到底是谁造成的? 她之前看过一本书,是从戚晚那里借来的,对里面一个失婚的中年女人形象印象十分深刻。 那个女人被丈夫背叛,怨恨着丈夫,痛骂着丈夫,但没有了丈夫,她的生活就失去了重心,她整日消沉,丧失自我,嘴里喊着不允许丈夫从这里拿走任何东西,却又在一段时间后,跟丈夫叙旧,以告慰自己。 丈夫说爱她,说如果不是出轨的事被发现,他们的婚姻会一直在。 丈夫说他也爱那个情妇,他哪一边都割舍不下。 于是女人陷入痛苦的轮回,就像丈夫两边都放不下一样,她也放不下丈夫,却又无法忍受丈夫和情妇的来往,即便离婚了也做不到不相往来。 真是纠结,真是怨妇。 这是郗晨唯一的观后感。 然后她就想到了荞姐,她怀疑自己对那个角色印象深刻,全都是因为类似的形象她深有体会,而且就和她生活在一个屋子里。 荞姐也是个怨妇,有点基因突变的那种。 只是郗晨这些懵懂的被人生阅历所局限住的分析,并没有持续多久,甚至来不及深入探究。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