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伯避开人群,带着她来到天字一号房,关上门笑了笑:“小的拜见宁蕖郡主。” 鹿白装模作样地嗯了声:“你认得我?” 胡伯摸了摸鼻子,答非所问道:“之前无意间从褚一那里知道的。” 鹿白啧了一声。 她每次去找景殃都会带着帷帽,伪装成一个平平无奇的神秘小娇娘,所以楚宁王府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但褚一曾经护送她回宫,所以是知道的。 既然胡伯说他从褚一那里听说的,那应当是间接承认了知道宁蕖郡主就是整天去骚扰景殃的小丫头。 鹿白轻咳一声,面不改色:“找本郡主有事?” 胡伯恭恭敬敬拿出一封信:“小的今日无意间听说宁蕖郡主出宫,便想着正好把姜姑娘的道歉信给您送过来,免得您下次再来楚宁王府跑一趟。” “姜尺素的道歉信?”鹿白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大致扫了一眼,塞进袖口里,“谢谢,还有别的事吗?” 胡伯点头道:“主子问,您对楚宁王府的赔偿还满意吗?” 鹿白想到那些金银珠宝和暗卫,友好一笑:“客气了,景九爷非常有诚意。” 胡伯再次点头:“那小的就回去复命了。” 鹿白目送他远离,自己准备走时,从窗边往下瞥了眼,无意间将整个朱雀大街收进眼底。 她顿住脚步,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出神。 九年前,东郦还处于战乱的时代,而如今车马喧嚣,已然显出隐隐的盛世之况。 她从一个衣食无忧、天真快乐的千金小姐,成了脆弱无依的叛臣之女,又从叛臣之女成了堂堂天子的掌上明珠。 深埋于土地中的尸血,渐渐的没多少人记得。但生父死亡的扑朔迷离,她始终不会忘。 鹿白望目远眺。 触手可及的是雕梁画栋,脚下踩着的是寸土寸金的土地。大街上的人儿都是她想要保护的百姓,但同样的,这些脆弱的生命也任由自己杀生夺予。 她忽然升起一股苍茫且纸醉金迷的感慨来。 这些,既是责任,也是权势啊。 实在不能怪那些皇室宗亲和奸邪佞臣们如狼似虎的野心。 如果她是个男儿身,如果她身上也淌着皇家的血液,那她也会忍不住想把这些—— 狠狠占为己有。 - 鹿白刚欲走出天字一号房,胡伯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主子!您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回头,就见景殃推门而入,俊美的脸上阴沉如水。 鹿白赶紧把画卷藏进怀里,却见景殃没看她,眸光沉沉地盯着六部衙门的方向。 她甚少见他如此动怒,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没回答,指了指窗外,道:“我是来找你的,你看看那边。” 鹿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目光落在楚宁王旁边的街道上。 那条街专供皇亲国戚居住,靠近中央的地方是建造了一半的府宅,占地面积不比皇子府小,乃皇家最高规格礼制。 她辨认了下:“那不是我的公主府吗?” 这座建造了一半的府邸,是父皇亲口下令建造,供她及笄后搬出来住。 景殃颔首,冷道:“你不觉得你的公主府不对劲吗?” 鹿白看了一会,发现了古怪,蹙起眉。 她记得,自己这座公主府建造了好久了,工部每个月都有人来汇报说即将完成,但怎么到现在还是半成品状态? 公主府离楚宁王府颇近,地理位置绝佳。 如果她能尽早搬进去住,就相当于景殃的半个邻居,届时不管是缠着景殃还是上门拜访,都会非常方便。 但看现在这个进度,她到时候搬出皇宫,这府邸能建完吗? 不对。 这进度未免太慢了些。 景殃站在她身侧,摩挲着墨玉扳指,身上拂来浅浅檀木香气,冷冷看着窗外道:“看出来什么了吗?” 鹿白微微点头,沉声:“工部……恐怕出了问题。” 工部掌管建造,公主府至今未建完成,他们一定有责任。 “不是工部,工部只是挡箭牌。最近我发现……朝廷六部出了问题,有个大蛀虫着实嚣张,居然敢得罪楚宁景氏。” 景殃看着她,忽而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小郡主,或许,这次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