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还喊着,要他主动一些。 程宴北稍稍换了个背对江面的角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像是昨天在修车行,用外套替她遮挡裸露的后背一样。 为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 他左手就势绕过了她的身前,右手还扣着她的腰,如此一来,几乎是用胸膛将她按在了车身上。 维持了一个半拥住她的姿势。 她依惯性向前趴了过去,他像是从后面抱住了她。 怀抱很温柔。 力道却延缓着些许疏离与不逾距的克制。 他左手覆在她的左手上,十指交绕着。 他手掌很大,手背青色血管隐隐,覆住了她整只手。她五指那一圈儿扎眼的猫眼绿,一寸一寸地,隔着他干净修长的手指。 他们之间的这五年,好像在这一刻才算有了交集。 想起上学那会儿,每天早晨要起很早去学校上晨读。 天一冷,或者冬日里,他就会这么握住她的手,放入他羽绒服的口袋,和她一起穿过南城的大街小巷,早餐摊儿,公园旁侧的林荫路,走到校门口。 他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打架凶狠的刺头儿。 别说是那几个每天蠢蠢欲动要堵她上下学的女孩子了,他连门口抓迟到、抓早恋的教导主任都不放在眼里,就这么牵着她的手,大喇喇地进了校门。 一开始,她也只是想装他女朋友的。 “——怀兮,你再加点儿别的动作!” 摄影师又喊了一声,带回了她思绪。 “看他时再带一些感情——感情不够!就是要那种火花迸射的感觉——好像你们认识很多年了,再初次见面的那种!” 怀兮其实心里并不知道,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应带有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任何一个可以将感情的条理描述清楚的词语,好像都没办法将他与她的从前,过往,现在,当下,剖析清楚一二。 都说人跟人相遇,不是恩赐就是教训。 如果实在要说,她和他之间,彼此都有过恩赐,可最终还是深刻的教训占了上风。 而她对他的感情,更多的不是不甘心,不是意难平,不是恨也不是爱。 其实是一种说不清的嫉妒。 这种嫉妒,在她高三那年开始,就在她的胸腔中争分夺秒地膨胀。 她嫉妒他在他们那个乱糟糟的学校里,可以从任何一种校园欺凌,纷争漩涡,甚至在高考的重压下脱身。 嫉妒他的天性傲慢,几乎任何时候都是他主导着别人,别人丝毫不能主导他。 就连曾经他爱她,始终也没有她爱他那么浓烈,那么多。 她更嫉妒他任何时候,都比她拿得起放得下。 哪怕时隔多年,时过境迁,面对她,甚至现在,与她这么一个前女友如此亲密地拍照,也比她这个自诩专业的要淡定自然得多。 仿佛她与他之前交往过的许许多多的女人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我们曾经在一起过,接过吻,上过床,彼此爱过也恨过的“前女友”罢了。 他只是她人生的过客,幸会一时,有幸旁观过对方的人生。 如此而已。 她对他而言,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 念念不忘和重蹈覆辙,也都不是他和她要的。 怀兮在他身上吃过亏。 从那之后,她就决心做一个跟他一样,拿得起放得下,毫不拖泥带水的人。 在又遇见他之前,这一点,她都做得很好。 摄影师快门如飞。 怀兮照着要求调整姿势,她抬起一只手,站直了,不禁向后靠了靠,左手抚过他莹凉的耳垂。 抬眸去看上方的他,似笑非笑的,“你不适合穿白衬衫。” 程宴北一低眸,笑意浓了。 “为什么?” 她用一种饱含着尖刻的视线,再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 最后又望入了他的眼睛。 唇微启,一字一顿。 “人模狗样。” - 中午休息,下午三点左右继续拍摄。 上午拍了两组,一组是hunter七七八八的队员和几个esse的小模特儿,怀兮也有出镜;还有一组是怀兮和程宴北在江岸边单独一对儿拍的。 摄影师却不够满意。 不是他俩配合的不够好——其实对于两个第一次合作的陌生人来说,尤其程宴北还是第一回 拍杂志,表现力已经很不错,他们之间也很有火花了。 摄影师或许是精益求精,拍了将近一百张,最后只用了一张。 就是怀兮最后一手搭在车身,另一手抬起,抚身后男人的耳垂,唇微张,好像在与他说着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