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浅伸出虔诚而郑重地接过手上的毕业证书。 合照后,陈浅正欲下台离开,史密斯校长看向她,脸上的皱纹如纵横的沟壑,眼睑也耷拉着,呈现着一种老态龙钟之态。眼睛却格外清明。他声音浑浊,一口流利纯正的英文腔调,“一会儿要好好感谢栽培你的先生,你们还是同乡来着。” 陈浅呼吸滞住。头顶广播的铿锵进场音乐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她下意识朝四周看过去,头顶的聚光灯不知何时映照在她面上,微翘的眼睫在光线的折射下根根分明。模糊的光晕出现在她眼底。隔着身后如山的人海,陈浅一眼就瞧见了坐在vip席位上的人。 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领间系着蓝色条纹领带,周矜此时正倚靠在座椅里,单手支着下颔和被人说话。神色散漫而不羁,察觉到陈浅的视线,他这才不咸不淡地看过来。 与他对视的一瞬间,陈浅的心跳顿住了。 刻意表现的,隐藏极深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在那一瞬间,全都分明了。 颅内有什么东西被敲打击碎,陈浅感觉到,心内的那根弦蹦的彻彻底底。 颁发学位证书后的环节去后堂吃点心,等待集体合影。陈浅被导师留下,与校长团以及慈善家门合影。她站在一边,身边就是史密斯校长,头倾斜着,亲昵地与这位优秀的中国留学生合影。 拍完照后,陈浅这才发现周矜就站在她身后,身姿高挑挺拔,像将她圈在怀里。 陈浅脸上的笑意倏地就止住了。 同校长与老师们高完别后,陈浅离开了学校礼堂。知道周矜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陈浅的脚步亦未做停歇。 她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很快就到了公寓中。陈浅前脚进门,门甚至关上,周矜后脚就跟了上来。 陈浅看着面前打包好的行李,几乎快气笑了。 学院的奖学金高到一个令人想象的高度,从她到美国的第二年开始设立,那时候也正是他事业起步的阶段。而她之所以不曾起疑,是因为刚开始,她的gpa在系里只能排前二十,排名是后来才一步步升上去的。 她和学院里其他十九名学生们一起拿着丰厚的奖学金,所以她从不曾起疑。 哪怕她只能排二十名,依旧能过上优渥充足的留学生活。 所以呢,万尺高大楼看似精致繁复,根基是由泡沫铸成的。那是乌托邦。一步是梦幻的天堂,一步就是万丈的高崖。都是废墟罢了。动土前是平地,坍塌后就是废墟。 她多傻啊。以为自己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了上去。 她抬眸看向周矜。 看见他永远气定神闲的模样,陈浅的自尊心碎了一地。她垂眸,不愿意再看周矜一眼。 周矜看着陈浅的模样,眼睛眯了眯。他去拉陈浅的手,“今天见着我就脸色就不好。这么久没看见我,你现在就那么不开心?” 陈浅轻轻将他的手拨开,“周矜你不要碰我。” 纵然面上风轻云淡,可周矜狭长的眼眸里却带上了些寒气,他攥紧了拳头,却又轻轻放下。 他去看地上的行李,陈浅的私人物品。除非必要物件,其他的都用不着带回去,国内添置就可以。但怕陈浅舍不得老物件,周矜还是令人一件一件都打包好,另外叫了两架飞机托运。 “私人飞机停驻在家里的草坪,现在就跟着回去吧?冷静也冷静了那么久,只听说过离婚冷静期,从来没听说过结婚冷静期的。”周矜拧着眉盯着陈浅。 陈浅蹙了蹙眉,还没说话,周矜将她的小手轻轻握在手里。 “小姨早上晕倒了。”周矜说,“现在不着急回去看看吗?” 陈浅听着心里蓦然一紧。趁着她没留意,周矜拦腰抱着她,上了车。 陈浅没挣扎。在听说林初晕倒后,心就已经不在国外了。上车后,立即给林初拨打了电话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林初说自己还好,早上没吃早饭低血糖了,都是小事。 挂断电话后,陈浅靠在车窗边,眉头紧锁着。 周矜开着车,摸了摸她的手,“医生看过了,没事儿,用不着担心。” 陈浅嗯了声,将手缩回来,考虑到周矜在开车,不咸不淡地挪回了眼睛。 周矜收回手,目光直视前方,扯唇讥讽地笑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