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四岁就能认全花色,等客人走光后,她扒着凳子爬上牌桌,趴在丝绒桌面上,拿麻将堆宝塔。阿婆是麻将高手,但从没真的想要把技术传给孙女,她说这东西玩起来浪费时间,好囡囡应该把时间放在正道上,将来做个琴棋书画样样拿手的姑娘。 在阿婆的方针下,书筠学得卓有成效。 琴,在少年宫被老师骂两句就哭哭啼啼的琵琶琴,棋,和小区大爷学的擅耍赖的象棋,书,毛笔字班学的一□□爬楷书,画,国画班学到了画小鸡,但三十年画功止步于小鸡。 什么都学过,什么都学得很三脚猫,外人都说阿婆太宠孩子了,但祖孙俩觉得一切都很完美,每天下了课就回家吃鸡腿,两个人开心得不得了。 顺风顺水地在“顶顶好”的小学中学毕业,高考考到了外省学新闻,书筠毕业后不回家,在外面继续闯,直到家里传来消息,说阿婆在家跌了一跤,腿摔断后得打钢板了,她才回来。一开始有那么几分怀疑是苦肉计,因为阿婆一向身体好得很,唯一不好是天天给书筠打电话抱怨,说见不到孙女,她的心肝脾肺肾哪里都不舒坦。 回来后才知道阿婆的伤是真的,而这位老太太依旧乐观豁达,称赞书筠真是自己的灵丹妙药,见着孙女的人影子,除了腿疼,她哪里都不痛了。书筠陪伴照顾阿婆一年半后,阿婆在家中的床上去世了。 房子还在,家没有了,从那一天起,她隐约觉得四处都沾上了铁的薄膜,路人的言语,天上的雨,梧桐的飞絮,不知为何变得生疏而冰凉。不过没关系,她在铁皮盒子一样的日常生活中继续运转,没有延误过一秒。 天色已经黑透了,小孩们都被赶进家门吃晚饭,窗外飘出来的饭菜香气能让人猜到谁家在炸小黄鱼。甜筒吃到了底,只剩脆脆的蛋筒皮。书筠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在决定晚饭吃不吃金拱门的时候,信息又震了一下。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不反感你发“一点点”符号,因为我不是“一点点”。】 她一愣,接着笑了起来,她都快忘了中午她胡说了些什么。 这家伙特别讨厌《寄生虫》和奉俊昊,这令她印象深刻。对话再往上翻—— 【你说《寄生虫》是虚构的,那你在首尔有房子吗?】 【没有,大部分年轻人都没有。】 【那该怎么办?】 【租房,或者贷款买房。中国人都有房子吗?】 【旧京的房子很贵,普通人要通过贷款买房。但我有房产,是家里的长辈留给我的。】 【看来你是运气很好的人。你是旧京本地人吗,你对这里很了解吗?】m.IyiGuO.NeT